第六章 酒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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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扶余豐璋的前妻?還有孩子?”李下玉嚇了一跳:“素雯你可不要亂說,王都督是何等人,又怎麼會和一個寡婦在一起的?還是個有孩子的?”
“姐姐,你知道桑丘嗎?”李素雯問道。
“知道呀!不是王都督的貼身家奴嗎?”李下玉道:“是個百濟人,王都督還在微賤時便跟隨他了,怎麼了?”
“桑丘的夫人便是那女子的婢女!”李素雯笑道:“姐姐,那女子能嫁給扶余豐璋,家中定是百濟貴酋,容貌身段想必也是好的,生了娃更懂得疼人,那時候王都督也是孤身一人,有人牽線搭橋,也不奇怪!”
李下玉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妹妹的話倒是戳中了她的心事,只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才好。
“其實姐姐你也不要太擔心了,現在王都督已經是四品、五品的官,將來更是前途無量,身邊正妻的位置肯定不是那個小寡婦能坐的!”
“素雯,要說身份,只怕我們還不如那百濟女!好歹她不是朝廷通緝的罪人。”李下玉嘆了口氣:“不要說這些了,能夠離開長安,和每天和彥良這麼可愛的孩子在一起,我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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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州。
“真是活見鬼了,這鬼天氣還要出去巡邏!”馬匹踽踽南行,途中王寬一次又一次抱怨:“我敢打賭,回到望亭前咱倆都會著涼的!”
“淋點雨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又不是紙糊的!”阿至羅回答道,他的溼頭髮沉甸甸地垂下來,一撮鬆掉的髮束黏貼在額頭上,不難想像自己的模樣有多狼狽,但他卻不在乎。初秋細雨柔軟而溫和,他喜歡用臉頰去體會這種感覺。這感覺將他帶回到童年時代,憶起在部落中度過的那些灰濛濛的日子。她記得飽溢溼氣的橡木林,枝幹低垂;記得他追逐著兄長跑過一堆堆溼葉,笑聲清脆。他也記得和同伴們用小弓射擊松鼠、小鳥,採摘樹林的野果的種種情景,記得樹莓在手中的重量,指間沾滿樹莓汁液粘稠的感覺。有一次,他們採來的樹莓中有不少還沒成熟的,他吃的太多了,結果上吐下瀉,若非薩滿的草藥湯,差點就沒命了,自己當時年紀還真小呀!
“全身都溼透了,”王寬抱怨,“溼到骨子裡去了。”他們周圍樹林濃密,葉梢的落雨聲伴著馬蹄行走泥濘的響動。“頭兒,我們走快點吧,應該能夠趕回去,能夠睡在乾地方,還能吃點熱東西!”
“用不著!”阿至羅道:“前頭路口向東拐再走兩里路就有個酒肆,只要你掏得起錢,那兒的谷酒還湊合,燉兔肉和烤魚也還挺可口!”
“兔肉、烤魚、谷酒?”王寬滿心向往的重複了一遍:“不過這麼靠近賊人的地方還有人開酒肆?他就不怕靺鞨賊和高句麗搶了他們?”
“因為開酒肆的就是個靺鞨人!”阿至羅道,旋即他大笑了起來:“應該說是個雜種,靺鞨爹和鐵勒媽生下來的雜胡。我問你,這仗打了多少年了?”
“多少年?”王寬愣住了,他伸出指頭盤算了下:“從貞觀朝算起,少說也有三十幾年了吧?”
“貞觀朝?”阿至羅笑著搖了搖頭:“俺祖上來營州當戍卒的時候,中原還是大魏天子呢!和現在還隔著大齊、大周、大隋三個朝代呢!”
“你說那時候就在和高句麗打仗?”
“是呀,要不然俺祖上幹嘛來這裡?去中原不好嗎?”阿至羅笑道:“你想想,這麼多年兩邊誰也滅不掉誰,打仗歸打仗,日子還是得過,兩邊互通有無啥的,總要有些來往吧!”
“你是說這酒肆就是這麼來的?”王寬問道。
“嗯,所以無論是哪邊只要這酒肆別搞得太過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誰都用得上!”
這時路上傳來馬匹嘶鳴和雨水濺灑的聲音,阿至羅急忙住口。“有人。”他一邊出聲警告,一邊伸手握住刀柄,在這種地方謹慎小心總是沒錯。
他們循聲而去,繞過一個緩慢彎道,看見那五六騎成縱隊行進的人馬,正嘈雜地渡過漲水的溪流,為首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王寬興奮的揮舞手臂:“大賀兄,大賀兄,是我們呀!”
“原來是你們幾個呀!”大賀懷恩大喜,他策馬跑了過來,一把抓住阿至羅的手臂笑道:“今日出門打獵,卻不想遇到了兄弟,你們這是去哪裡?”
“剛剛巡邏回來,去前頭那家酒肆吃些酒肉,烤烤火!”阿至羅看到大賀懷恩也是很高興:“想不到遇到兄長您了!”
“是僕骨家那家酒肆嗎?正好我也要去,便一同去吧!”大賀懷恩笑道。
“好!”阿至羅也很高興,兩夥人便合作一處,一路向那酒肆而去。路上隨處可以看到渾身皮毛的獵戶、採藥人、小商販、採蜂人,這些人將狹窄的道路變得擁擠不堪,迫使阿至羅等人有時不得不下馬來。
“今日路上怎麼會這麼多人?平日裡沒這麼多人的呀?”阿至羅問道。
“一來是秋天了,這些人入冬前就要歇手;二來他們也聽說了要打仗的訊息,估計是想乘著打仗前賺上最後一筆吧!”大賀懷恩笑道。
“打仗的事情他們也知道?”阿至羅問道。
“這些人就是吃大唐和高句麗兩把刀中間那口飯的,訊息靈通著呢?”大賀懷恩笑道:“你要是小看了他們,遲早要倒黴!”
酒肆正好位於兩條小河匯合處的路口,他們抵達時天色已經快黑了,酒肆主人僕骨站在原木櫃臺後面,口中不知道在嚼著什麼,比阿至羅記憶中還要胖不少,他看上去和大賀懷恩很熟,一邊說話一邊笑著,最後他從大賀懷恩手中接過一個錢袋,叫來小廝牽走馬匹,引領他們走進酒肆大廳,來到長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