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這種事情,哪裡還有心思想科選的事情!”王勃嘆了口氣。

“你若想闖出一片天地,這種事情就是少不了的!”凌季友笑了笑,他讓僕人去後房翻了翻,最後找出半碗幹蠶豆,一壺酒,他笑道:“我看你也不像是能睡得著的樣子,這時候坊門都關了,屋裡只有這點東西,坐下來喝兩杯吧!”

“也好!”王勃撓了一下腦門:“腦子裡都是事情,雖然累得要命,可根本睡不著!”

“你應該這樣想!”凌季友笑著給王勃倒了一杯酒:“至少你現在還有酒喝,要是被關進牢獄裡,就算是酸酒也是喝不到的!”

“這倒是!”王勃喝了一口,笑道:“聽你這麼一說,這酒入口味道就好多了!”

“這就對了!身在局中就得學會苦中作樂,要不然這長安歲月怎麼熬的下去?”凌季友丟入口中一粒幹蠶豆,嚼了兩下,突然問道:“對了,子安你這次從成都來,應該聽說過王文佐吧?”

“當然知道!”王勃一聽這個名字便興奮了起來:“說來我與這王文佐還有一番軼事呢!”於是他就將自己出獵與王文佐的扈從偶遇,因為獵鷹的事情起了糾紛,最後王文佐送了自己一隻獵隼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哦,竟然還有這等事!”凌季友笑道:“這世事當真變幻無常,這麼說來,形勢對子安兄你很有利呀!”

“很有利?為何這麼說?”王勃問道。

“我也不瞞子安兄你了,我那上司眼下晝夜不息的折騰,其實就是為了拿下一人,就是那王文佐,他現在已經是太子身邊的第一心腹,手握東宮之兵。”

“還有這等事?那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還不明白嗎?”凌季友拿起酒壺放在一旁,又拿了一粒蠶豆放在酒壺旁:“這是東宮,而這是王文佐,這兩個實際上一體的;而這是我的上司,他背後就是皇后陛下。眼下長安城裡鬧成這樣,其實就是東宮太子和皇后這對母子之爭,如果東宮太子贏了,那王文佐肯定是跟著青雲直上,你有這層老關係,豈不是有利的很?”

“這個——”王勃苦笑了一聲:“好,權當你說的有理,可要是王文佐這邊輸了呢?我不受牽聯就不錯了,哪來的好處?”

“王文佐若是輸了,太子殿下必定也位置不保,那下一個被立為太子的多半是沛王李賢,我記得子安兄當初可是當過沛王府修撰,深得沛王喜愛,若是沛王為太子,對你來說難道不是福從天降?”

聽了好友這番解釋,王勃不由得心中一熱,他六歲做詩,九歲作書,十歲通六經,十六歲便及第入仕,本是個功名心極盛之人,雖然因為《檄英王雞文》的事情被天子逐出長安,仕途斷絕,但這並沒有讓他胸中的野心熄滅,只不過讓其掩藏的更深了而已。如今風雲突變,前途突然出現曙光,又讓他如何不心態大變呢?

“若是真如凌兄所言就好了!”王勃嘆道。

“什麼叫如我所言?而是必將如此!”凌季友笑道:“你就如我說的這般先好生歇息兩日,然後就去一趟沛王府拜訪一下舊主,自然有好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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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含元殿。

“好,好,果然是佳兒佳婦!”李治看著並排站在下首的太子李弘和裴家女兒,拊掌笑道:“裴翁,這門親事你可還合意?”

坐在李治右側斜下方的左金吾衛將軍裴居道是個身形魁梧的中年人,淡黃色的國字臉龐有三分之一被濃密的連鬢鬍鬚遮擋,很難看出喜怒之色。他聽到李治的詢問,站起身來先拜了一拜,才答道:“東宮殿下仁惠愛人,英姿天縱,能有此婿,臣實喜出望外!”

“呵呵呵!弘兒!”李治笑道:“裴翁這般誇你,你可要好好待裴家小娘子呀!”

“孩兒記住了!”李弘趕忙向裴居道躬身行禮,俗話說“女像爹,兒像娘”,這裴家女兒的容貌頗有幾分與裴居道相似,雖然眉目端正,但最多也就能說中等罷了,與楊家小娘子相差甚遠,這也是當初李弘選擇楊思儉的女兒為太子妃的主要原因。但現在事已如此,李弘只能和裴家聯姻,雖說他也知道身為東宮太子,聯姻的物件並不能以容貌為標準,但心中還是有幾分惆悵。

身為男家主人的李治看著站在下首的未來兒媳卻越看越高興,他吩咐取來金珠器皿賞賜了裴家女兒,然後對一旁的皇后道:“阿武,當初弘兒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樣子還在眼前,轉眼就已經娶妻了!當真是時光飛逝!”

“是呀!”皇后也是一臉的感慨,她向李治道:“今天看著這喜慶樣子,妾身卻有件不情之請,還請陛下和東宮應允!”

“我和弘兒應允?”李治聞言笑了起來:“還有什麼事情你自己不成,需要我和弘兒答應的?”

“妾身看東宮即將成親,身為人母,自然是欣喜交加!但那賀蘭敏之伏誅,雖說是天理昭然,但妾身之父的爵位傳承卻斷了,家門敗落,情實可憫。妾身便想將流亡在外的兩個侄兒赦免,令其回到長安,傳承先父,不知可否!”

李治皺了皺眉頭,他沒想到皇后會在這個喜慶的時候提到這樁令人不快的舊事,不過看在皇后的情分上,他還是點了點頭:“賀蘭敏之有罪,但罪只及於一人。將其免去賜姓便是,武氏乃是皇后的家姓,自然不可斷絕!弘兒,你以為呢?”

李治既然點了頭,李弘趕忙應道:“二位表兄並無罪責,回長安乃是正理!”

“那就是了!”李治笑道:“阿武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沒有了!”武氏笑道:“來,裴家小娘子近些,讓妾身看看!”

她伸手將裴家女兒招到身旁,持手看了一會兒,好言安慰了幾句,才令人取來珠寶財物賞賜了,方才讓其回到遠處。李治令太子和裴家女兒又向旁邊的裴居道夫婦跪拜行禮,方才結束了這場和睦的雙方家長見面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