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啥不明白的,人心不知足唄,有了一還想二,有了二還想三,那劉為禮有的再多,還能比宮裡的聖人多?」

「你這就胡說了,他姓劉,宮裡聖人姓李,怎麼輪都輪不到他當萬歲吧?」

「你難道沒聽過?街上童謠唱的?」

「你是說那個?當不得真吧?劉為禮信這玩意,真是老糊塗了」

「這種事情哪有真假的,成了就是真的,不成就是假的。不過他確實是老糊塗了,前幾日還看到得意洋洋的來這店裡吃酒,現在恐怕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家裡人殺頭的殺頭、流放的流放、發賣的發賣,慘呀!」

「是呀!不過朝廷倒是沒賠本,賞錢雖然不少,比起劉為禮的家產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這你就錯了,劉為禮的家產已經被賞出去了,這些賞錢應該是府庫裡出的!」

「賞出去了,誰呀?這麼好運?便是一百個人分,也是好大一筆財喜呀!」

「哪有那麼多人分,好像就兩個人!」

「兩個人?哎,若是咱們倆該多好!」

「咱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五娘,拿兩角酒和雜燴丸子來,若是有炸兔肉,也拿些來!」

「好咧!」五娘應了一聲,湊到來人桌旁笑道:「二位方才說的劉為禮的事,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點菜的漢子笑道:「告示就貼在西市門口,距離這裡也就不到半里路!」

「可我不識字!」安五娘苦笑道。

「我倆也不識字呀!」那漢子笑道:「有書吏在旁邊宣讀,你若是不放心,拿個幾文錢來,請個先生替你念一遍也就是了,又有什麼難得?」

「多謝二位了!」安五娘謝過兩人,回到櫃檯旁,取了件厚披搏裹上,叫來女奴道:「阿古,我出去有點事,店裡的事情就交給你照看了,小心些,莫要錢財上出了差池!」

「五娘稍候,我也一起去!」陳七撿起短鋤跟上,兩人便出門向西市那邊走去。

牽念著店裡的事情,安五孃的腳步很快,但很快她就不得不放慢腳步,原因很簡單——路上的人太多了。她不得不耗盡體力,才能從排列得彷彿出征大軍的密集人群,慢慢地向前移動。夾在人群中間,可以聽到種種極不相同的、關於懸賞劉為禮這件事以及對於這位被朝廷用重金懸賞的人的評論。

由於擔心阿古照顧不好生意的緣故,安五娘走的比旁人要快得多,他的每一步都要與新的人擠在一起,因此她老是聽到被當天這件攫住所有人的心的大事所引起的、種種極其矛盾的見解。

「你以為怎麼樣?那個劉為禮要多久會被抓住?懸首獨柳樹下?」

「五天,十天,最多不會超過半個月,那可是一筆大錢呀!有幾個人能抵禦那樣的誘惑!」

「不是說他振臂一呼,就有幾千惡少年嗎?那麼多人,總有幾個講義氣願意捨命相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