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一章 少年嬉(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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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後半段阮雪音沒有吃好。
她陷入了要不要暗示或者直接告訴競庭歌的焦慮。
這樣的艱難不是第一次了。回首經年,前輩們對她的同一個斷言似乎總在應驗:
老師說她始終站在棋盤中央,又總能輕易地洞若觀火,所以總要面臨抉擇,憑隻言片語就引動旁人的命運;
段惜潤的父親在卻非殿說,她是最難的。
而競庭歌對這件事做出瞭解釋——“你這個人吶,能推會算也罷了,偏還經常算得比我們快,總是提前猜中,當然就只能自苦。說好聽些是敏銳,說難聽些就是敏感:一點點蛛絲馬跡都能上心,然後一鑽到底。”
喪母又被父親嫌惡的敏感,孑然少年時的敏感。競庭歌其實也一樣,所以敢這樣斷言,所以斷得很準。
許多“天賦異稟”,其實是早早付出了代價的。
她想著她的話,視線便不自覺飄去她身上。竟真在吃另一枚雞蛋,吃到半道彷彿覺得難嚥,上官宴問了句什麼,隨即拿起一個小方碟,懸空倒進雞蛋裡。
某種烏黑的醬汁。
競庭歌因此順利吃完,上官宴又問一句什麼,很快拿起酒盞斟半杯,遞給她,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彷彿做過千百遍。
就是做過千百遍吧,在麓州。
阮雪音不明白顧星朗怎麼還能泰然坐旁邊。
而慕容峋自座位上站起。
她以為他是要發作了,對方卻往反方向,徑直出了石堡。
“爹爹去哪裡?”這頭阿巖同朝朝鬧得正歡,後知後覺,發問時門口只剩慕容峋的半個影兒,頃刻消失。
阮雪音心下微動,也站起,對阿巖道:“姨母問問去。”
阮仲初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不想她挨凍,“我去吧。”
阮雪音低頭看他:“我去。”
披好斗篷出門,外間已不見慕容峋。
半盞茶功夫都沒有吧?她服氣於此人身手之敏捷、準備之充分,這些年在蓬溪山日日與阮仲比武操練,果然用在一時。
而準備——出身慕容家、又為君數載,對寒地的熟稔根本至少十年功。
茫茫雪原,盡沉在漆黑的夜裡。她抬頭,發現濃綠的神光已經不在,星子璀瑋,卻照不亮這片遺世的大地。
顧星朗出來時正見她仰頭望天,眼眸如繁星晶亮,又如冰雪凝萃。
這張側臉他魂牽夢縈,多年來任何時候想到、見到,都會心絃顫。
“沒追到?”
以至於開口極溫柔,聲如冰稜上那些薄脆剔透的冰花。
“看看罷了。我哪追得上他。”
阮雪音收視線,回頭見他一襲大白斗篷襯玉容,道:“其實你跟這地方比較配。”
是說衣著、模樣和氣度,比上官或慕容更與冰雪襯。
顧星朗一個不留神便要開心得似大傻子,勉強穩住:“很好看?”
“很好看。”
她是中肯在評,他卻已心神搖曳,走近懟臉:“心動了?”
阮雪音抬手將他的臉拍退些,“究竟預備怎樣?”
顧星朗明明聽懂故意反問:“誰?”
“你。”
“什麼預備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