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行行重行行(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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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淳風對兄長這一番看似突然又實該經過了設計的做法,難免憂慮。
攻取蔚西不是拿出智與勇就能完成的尋常使命。
其艱難與一統青川不相上下。
縱有兄長之智、大軍之勇,而至於功成——紀齊真能全身而退、活著回來娶她麼?這樣的征伐,死傷是必然,紀齊有所求,就更會豁出命去衝鋒。
“臣妹有疑,想問,不敢。”
“口都開了,朕瞧你沒什麼不敢。問。”
“為何?”她覺得無須點明,兄長一定懂。
“他此生註定負重,心智已被鍛造,前有祁蔚之戰、後有三年戍邊,歷練出了一身本事,實乃將才。”除了歷練,這三年自也是考驗,顧星朗沒說,“告訴過你了,良將帥才難求,尤其如今形勢下。”
正值用人時。淳風點頭。
“至於他能否保住性命回來娶你,是他的造化,也是你的造化。”四月子夜的御花園仍有涼意,繁花幽幽,散出的皆是冷香,“得之幸,失之命。”
這般轉機已在意料外,不能也不該多奢求,且淳風明白,他當然也是為自己這個妹妹。
“多謝九哥。”
“謝你嫂嫂吧。”顧星朗抬眸望淺淺一彎春月,“她千叮萬囑,婚事要依你的意思,要我盡最大努力,讓你嫁想嫁之人。”
果然是嫂嫂臨行前“告密”。
為了成全她殘存的心意。
顧淳風便也去望那彎月,浮雲有若無,給清輝鍍氤氳。
回來吧,嫂嫂。
同一彎春月下,樹影搖進山間屋舍,臥榻上小小的女童已安眠,阮雪音倚在外側就燈燭翻故紙。
分明是水書卻細柔如簪花小楷的筆記,已被她千難萬難“啃”完一遍。
夢兆為真,顧夜城為獲夢兆而極盡盛寵也是實情。
段明澄並未詳述她為寵妃三十年的始末,一應書寫只重心緒感受,也便顯得零碎。阮雪音是從那些零碎裡一點點獲取了事件,勉強推出這位傳世皇妃的祁宮平生。
她去時便知顧夜城為何求娶。
其父君、白國元鳳一朝的國君也再三囑咐了:將計就計,以夢兆擾他判斷,同時竊取祁廷機要,回傳母國。
她傾半生之力做著這兩件事。
顧夜城亦以情愛、以真摯捕獲美人心,試圖消滅這兩件事——儘管他與她之間從一開始,便沒有真摯可言,構築於其上的情愛,也就比浮雲更縹緲。
-但情之一字,到了快消散之刻,才真正降臨吧。
她在紙上如是寫。
-逢場作戲的日日夜夜,百般恩愛與痴纏,到了魚死網破之時,終於變得有意義。
該是發生了某件事,讓這場博弈被推上明面,讓雙方不得不做選擇,繼續或者了斷。
他們選擇了繼續。
卻難逃窮盡一生的彼此猜忌。
而繼續的緣由,不過就是沒能躲過共墜情網的劫難。
-是哪一刻有人認真了,誰先認的真,到今日,我仍沒想通透。
那是最後幾頁上她的筆記,字比前面大,或因年紀大了,又久閉冷宮壞了目力。
-便當是我吧。雖如此,段明澄至死未負母國,來日赴黃泉,也能坦然解釋、喚一聲父君了。
她究竟因何而終於還是被關進了幽蘭殿,冊中沒寫。單憑顧星朗說她瘋了,而太祖隱瞞明夫人被打入冷宮、反而找了個像她的女子繼續住在折雪殿這兩項,可以大膽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