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會抵而未抵西境的當日上午,顧星朗的奏報至,來自大祁北境。

蔚國果然議和,北境三位最高將領遵君命同意,條件是已佔據的蔚南諸鎮,不再歸還。

竟然達成。

然後霍衍留下兩萬守軍,率餘部返回蒼梧。

“你蔚宮裡的暗樁呢?”阮雪音因此更想知道蒼梧局勢。

“還沒到最該傳信之時,或者正在傳遞途中,又或者,被競庭歌發現了。”

阮雪音稍怔,“是,慕容身邊的人?還是——”

“名喚繡巒。她的侍婢。”

阮雪音震驚無比。這名字她聽競庭歌提過,繡巒謹慎世故,奉漪天真衝動。原來有其因。“那這些年——”

“從未傳過信,所以從未惹競庭歌懷疑。九年前她爭取到侍奉她的機會,我就囑咐了,有朝一日蒼梧大亂,兩國對峙,局面已經不會更壞之時,再行她細作之職。其他任何時候,用心侍其主便是。”

也只有這樣,才不會被精明得一塌糊塗的競庭歌覺出端倪。

“九年未有過往來,她,還能用麼?”

“我救過她全家的命,算大恩;只是傳信,不必害人,這點報答,她該給得起。”離西境愈近,顧星朗終於養精蓄銳畢,或該說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阮雪音忍不住猜測繡巒的家人此時又在何處,想問,終沒有,轉而道:“不知棉州那夜,上官妧和段惜潤勝負幾何。也是關乎時局的要害。”

若上官妧勝,那麼段惜潤很可能已死,白國將再生波瀾,或因此滅國;

若段惜潤勝,很可能反殺上官妧,那麼蒼梧那頭上官宴的成算變低;而女君因其段氏皇族的出身,曉得些隱秘,還有壯大白國的後手亦未可知。

顧星朗自也考慮了這點,因阮雪音受傷,尤其在乎。

卻不是在乎就能立時知曉併發起行動的。

“咱們現下是自絕於孤島。駛進新區,才能從容些。”

幾經考量,終究採納了阮雪音之諫。

而能否順利駛進新區,是所有思慮、籌謀和應對的起點。

居然無人阻攔。

那是景弘十年極其尋常的一個初夏黃昏。

從前的崟南,如今的祁西,一如往常雲霧沉厚,氳著無盡的高木樹蔭。

木葉清芬在熱意和水汽的共同作用下格外濃郁,沁入心脾,讓人錯覺戰爭從未發生。

無人阻攔的意思是,邊境線上沒有守軍。

一個都沒有。

照新區形勢,祁軍被崟蔚聯軍所滅,最後南下的聯軍因殺阮仲而起內戰,蔚軍又敗給了崟軍——那麼此刻鎮守這片土地的,只有阮仲的兵馬。

哪怕統共沒多少,歷經戰事恐怕更剩無幾,總要有。

是因西境再西便是無人之地,人手不夠,所以放棄了這頭?阮雪音細捋線繩。可傳言甚囂塵上,他不阻截顧星朗麼?

想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