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聽明白了這句。無奈之外還有些許激賞。

誠然如競庭歌般撞了南牆仍不回頭的鬥士,歷來稀缺,無論男女,確值得激賞。且她每年都能開出新局面,回回做起手之人,是顧星朗這種以靜制動的玩家最喜聞樂見的。

“她登科了。”話已至此,不難猜,阮雪音慢道,“且答得驚世駭俗。”

廳中只他二人,有雁過殿頂,發出綿長悠鳴。

“她將前年你教給阮仲的話,凌霄門上那段,引經據典、條分縷析又寫了一遍。”

也許因人名,也許因事件,阮雪音不清楚,顧星朗自己都沒太分明——總之說完這話他又看了她一眼。

阮雪音稍默。“這何止是要捅蔚廷的天。”

顧星朗被她此言挑得心下動。半個時辰前收到奏報,他一心梳理蒼梧那頭條線,未及觀全域性。

“你都才收到奏報,看來訊息還未傳遍大陸,民眾如何評說,只能等著。而紀相因何致仕,至今不為人知;邊境時他留了家訓給競庭歌,卻是青川皆知。那麼此事一出,三者會否被關聯——”

蔚廷的天會不會被捅尚未可知。

祁廷的天卻極有可能因此起風雲。

顧星朗面色微凝。

“正值秋獵,紀平在,其他幾姓也都在。”阮雪音再道。

顧星朗已恢復神情。“不急。如你所言,等等各方反應。金榜已放,殿試在即,蔚君陛下準備了何題於含章殿上策問,拭目以待。”

輿論自十七日白天開始在整個大陸發酵,讀書人震驚惶恐,更多普通民眾目瞪口呆,只以為是謠傳。

蔚廷炸鍋,烈火烹油。

閱卷總共三道關卡,來自禮部司與吏部司的員外郎們組成第一關,受賞識的考卷會被推薦給副主考,此次為禮部司長官;

然後副主考將認為可取的試卷送給主考,此次為吏部司長官,決定錄取與否。

競庭歌和江城的考卷自第一關起便是燙手山芋,後者被某位員外郎直接丟棄,前者因寫得過分昭昭反被一路遞到了主考官手上,以便“論罪”。

江城那張卷也便被歸了檔,同論罪。

自是呈報國君,兩司長官將原卷送入御徖殿,在外頭廊下等了足足半個時辰。

然後霍啟帶兩名宮人各捧一卷出來,分遞到二官手上。

兩捲紙面赫然入眼,都落了硃筆魏碑的一個字:中。

因此在整個大陸譁然之前,蔚廷中已經小範圍譁然過了。卻畢竟還有殿試,群臣摸不清君上意圖,一日兩日,雖有言,少有人諫。

到十月二十天子策問,除了榜上有名的四十九人,五品以上國都文官們竟都被召入含章殿,烏壓壓擠在後頭,觀摩全程。

慕容峋先贊一番士子們才情,然後提會試中經義一項,在眾人皆屏息、心出嗓子眼一刻,由霍啟宣佈殿試之法:

仍以那句話為題,以見解不同者為雙方,殿上辯論。

科舉之法遠未完善,天子策問如何進行也就未成定製。因此這般做法雖無前例,沒人說不妥,殿上眾士子以肉眼可見之快迅速分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