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心知顧星朗許她發動舉國世家女共事,不止為支援女課宏願。

若那更外圍排布真是一場關於“公天下”的陰謀,或者陽謀,弄清有哪些人,很要緊。

此為他口中“摸清局面”之義。

現下深入參與進來的貴女們,其族該都在被懷疑之列:國都紀柴薛、穎城崔家、臨金郭家、鶴州肖家。

他從未對她交代或要求過什麼,但阮雪音萬分清楚,自己有察探之職。

下一日,造辦司,紗幔重疊雲霞蔚。

上回合穿梭於豔紅垂落的綾羅間還是同紀晚苓,前年,為淳風選嫁衣。

此時阮雪音走在最前,幾個姑娘挑手撫緞先後跟,都有偏愛,一人擇一匹,頃刻選出六七匹供珮夫人定奪。

既是中宮華服又是大婚服,那匹匹正紅間也便金線刺繡珠玉沉綴,直將阮雪音看得眼花。

柴一瑤伴淳風在軍營,今日被徵用的自是柴英。此女話多,挑緞時便一路點評,這會兒見珮夫人抉擇不出,又一一分析,頭頭是道。

“崔怡你說呢?”阮雪音聽罷笑問。

永安侯府家的嫡小姐一笑,指自己所挑那匹:“妾不改初衷。都為正紅,這匹繡紋疏闊、綴珠零星,華麗不足卻清貴幽雅,配以上佳剪裁,最襯夫人仙容。反倒過分精巧、花樣繁複的,”便看柴英那匹,

“會掩夫人氣韻,以至於俗,不適合您,比較適合阿英自己。”

都出身名門又共事有月,眾人相熟,知是打趣,或抿嘴或笑出聲。

阮雪音也笑,對柴英道:“那這匹贈你了。”

柴英連呼不敢。

“她還小,怕要等阿瑤出閣才議婚呢!”

“阿瑤從戎了,若一切順利,明年或隨淳風殿下戍邊,聽說驃騎將軍府發著愁,只怕掌上明珠的婚事要就此耽擱了呢。”

“要我說,多慮了。這女軍營領銜的是淳風殿下,君上都不愁,可見戍邊與成婚不衝突。”眾人各抒己見,此時開口的是薛如寄,薛戰之妹,雖為庶出,母女兩個皆會做人,在府中地位不低,其人更是詩書禮儀、琴棋書畫樣樣有涉,乃女課眾師中翹楚。

她說完方反應阮雪音這個公主殿下的親嫂嫂在場,忙一福:“妾妄揣聖意、口無遮攔了。夫人恕罪。”

阮雪音微笑:“十步之內為家事,皇室亦然。女子們湊一處喜議論這些,與聖意無涉。且你揣度不錯,公主雖戎甲加身,婚事不可偏廢,縱偏廢,”她似認真似玩笑,

“也是她一個人的事。柴一瑤該怎樣,仍怎樣。”

“曾聽聞驃騎將軍府與相府有結親意思——”

說話者是肖曖。雖有肖子懷與其幾位子侄在朝為官,肖家其實世居鶴州,去歲天長節變局之後沒有遷徙。故而肖曖來霽都之前一直遠在東部,對許多情形不瞭解、也就更易發問。

說的自然是柴一瑤和紀齊。

阮雪音覺得郭寶心看了肖曖一眼。

不是錯覺,因為後者沒再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