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琉璃脆(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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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音自想探望,即使知道這君臣二人必還有要事相談。
該回避時她迴避就是。
三月春籠霽都,沈疾的府宅是嫋嫋春紗下格外出色的桃花源。穿幽巷入府門,家主剛用過午飯正庭中走動,只站不直,遠觀便似七八旬老人。
顧星朗本著常服,又不讓通傳,快走到跟前了才被發現。
“君上。”他原就佝著,倒省卻行禮麻煩。
顧星朗上手攙,“御醫回宮稟過,說最近合該緩走動,有助恢復。上個月淳風來瞧那陣,卻是心急了。”
沈疾不確定淳風有否因私自探望受責備,想解釋,顧星朗再道:“她一意要去戍邊,我該會允准,”便指阮雪音,“她嫂嫂也支援,女子家異想天開,還要建女子隊伍。你怎麼說?”
沈疾方注意到還有訪客,“夫人。”
阮雪音頷首,走近幾步,“聽說有兩處後背傷近臟腑,還是靜養為佳,每日行走要嚴控時長。”
沈疾應聲答是又謝。
午後明光,顧星朗吩咐人搬桌椅出來,要就著春陽飲茶閒話,正好叫傷員歇腳。
須臾茶點齊備,三人圍坐,滌硯奉命屏退眾家丁,又自退至一棵初現花蕾的松月櫻下候命。
“引凰臺上那夜文綺身死,當時我就推斷過,回來後望整局再推,還是找不出第二人更具嫌疑。”顧星朗飲半口茶,平心靜氣真只如閒話,“為何殺她?”
阮雪音做好了迴避準備卻沒做好剛落座就要回避的準備。她輕摳藤椅把手,眼望顧星朗“我要不要去賞花”的意思。
顧星朗根本沒理她,話雖隨意,全副精神凝在沈疾身上。
“她身中暗器數枚之前,我請她隨我回祁宮開寂照閣看河洛圖。她答應了。你在樹上應該聽得很清楚。”對方不言,顧星朗繼續問:“所以是為阻止。河洛圖不能這樣被我拿到。”
日色朦朦將春燦隔在三人圓桌外。
“回君上,臣,不知道。”
“是不知道為何須殺她還是不知道為何不能被我拿到河洛圖?”
沈疾復默。
“是不是你。”
“是。”
“但你不知緣故,只得了殺她的指令。”
沈疾再默。
“這說不通。你一開始並不知她會出現在韻水,我都是猜的,然後憑薛禮與女君羅浮山道別的傳信,再憑女君易容入皇宮的事實,確認的她行蹤。誰會在那樣兵荒馬亂時給你指令讓你殺她?還是,出霽都時你就知道,信王將作亂你也知道,北上回程是最後也是最好的機會對我下殺招,結果你,沒動手。”
不僅沒動手,還以身相護險些送命。
“君上以後背對著臣。”沈疾答非所問。
是說共乘忽雷駁之後。顧星朗挑眉:“所以是絕佳機會。”
“君王慎,從不曝後背於人。”他繼續答非所問。
哪怕不在場,阮雪音也於這寥寥對答中摸清了彼時狀況。
景弘九年的春是真來了,午風拂面暖且軟。
“所以水邊飲馬吃點心時你都還沒想好。”顧星朗笑起來,“是我將後背對著你,才有了最終定奪。”
真信任又或藝高膽壯的手腕?便連阮雪音也拎不清,以她對他幾年來瞭解,更可能是五五分。
沈疾苦笑:“沒有。箭雨來時四肢反應都是抵擋,多年習慣罷。”
“習慣到忘了還有殺我這個選項。”顧星朗笑意不減,“其實當時你稍微放幾次水,讓我中箭身死然後帶著屍首回霽都,依然可享護君美名,對淳風,也不難交待。至此刻,便是新君功臣了。”
挺完美的局面,於信王也不叫謀逆。
沈疾搖頭:“臣與信王,從無勾連。”
“那是誰。”出棲霞郡時顧星朗就提過黎鴻漸三字。
沈疾扶圓桌站起來,跪下去,因上身佝僂,必須以雙手撐地方能跪住。“臣有欺君大罪,不敢亦不能再伴君側。此宅厚賜,還請君上收回;君上若留臣命,還請貶臣作庶民;君上若為社稷計要取臣命,臣,甘願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