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

上官宴叱吒三教九流的人間十幾年,自問長於分真假,尤其這般臉貼臉眼對眼地問答。

當晚他以十分肯定語氣告知競庭歌,競庭歌沉吟良久,緩聲道:

“總不會這一整場戲,都是排給你我的?溫家和信王從無勾連,是我接了這些刻意而虛假的暗示,一廂情願在誤判——”

然後呢?捏造罪名鏟了信王和溫氏?

顧星朗不是這樣的人。昨夜紀晚苓篤定,也基於對他十幾年瞭解。

“不會。”上官宴淡聲,“溫家勢力遍祁南,我十拿十穩。唯一的解釋,不是全族都有問題。比如溫抒就不知道。”

“你們這些世家,”競庭歌冷哼,“倒是抓穩了顧星朗脾性,知他心慈手軟甚少株連。你父親將你排除在一應籌謀外,據此保了你的命;看來溫斐,同策略。”這般往下想,心一頓,

“那日他說與你父親有舊,真一夥的?”

真一夥的自己怎會沒接到半句遺言。上官宴只覺此女走火入魔,隨口道:“他那叫仁善。”自然是說顧星朗,“不過你講得對,為君者仁,平寧之世無礙,爭霸之世,早晚吃虧。就怕他,悟得時已失去,然後走上霸主都要走的不歸路。”

競庭歌莫名為最後這句晃心神。

失去什麼,阮雪音?

她向來是不怕阮雪音傷心的,不死就好。

但今夜月色不佳。

庭中開的什麼花?氣味也不佳。

以至於想及這失去裡或有阮雪音的傷心,她忽有些惘。

做什麼不好,偏要去愛顧星朗。

然後她反應此戲本是老師寫的,頃刻便覺乏力。

上官宴已經洗漱畢躺平,見她半晌不進來,催兩聲。

競庭歌掀床帳進去,如常將雙腿置於小山似的一堆軟墊間。她近來越發睡不好,半夜驚醒,上官宴在側會輕輕拍撫,保她再次入眠。

長到二十二歲沒人為她做過這些事。幾個月來此人如夫如兄亦似父,競庭歌有時聞著他身上蘭芷氣,也會想來日若起變數,定要保他性命。

下一日晨間與過去任何一個七月晨間無差。

溫抒沒有如常出現在府內正廳等紀晚苓共早飯,婢子說,小姐在老爺書房。

對方終於出現時面色略差,茜紅夏裙亦沒點亮眼與頰的光。

“難得見你穿豔色。”紀晚苓坐桌邊道。

溫抒不吃,只言剛在父親書房中用過了。兩人遂出府往書院,走在林道間,山鳥正夏鳴。

“聽聞昨夜榮華軒宴請,很好。散席後你與上官宴還河邊走了走。”

溫抒臉色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