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國所在,青川極南。所以相比祁國,這裡是真正南國。

南國六月尾,盛夏已熾。晚風亦不溫良,穿過層層紗幔鑽進來便顯得悶。

“好像是他登基之後第二年吧,還是第三年?反正也就十五六歲,小屁孩兒。那時候流言要比如今囂張得多,該是隔三差五和紀小姐鬧彆扭,”

上官宴一頓,很有些閒話家常意思,

“應該說是紀小姐隔三差五找他的不痛快。他初即位,心上千斤重,難受得很,也是那一回我才知道,這小子喝酒如此厲害。”

理與智上,阮雪音千萬個不想聽這些舊事給自己添堵。但上官宴一開口,她還是邁不動步,稀裡糊塗坐下開始聽。

面前依舊一盞酒,對方依舊一杯杯喝。那酒壺細長而高,嘴如新月,瑩白透亮的琉璃外壁上凸出成片近妖的嫣粉桃花枝。

以至於那酒也被襯得帶了嫣粉色。

自然不是。她看一看自己面前杯盞中。此酒無色。

而上官宴不緊不慢又實在喝得不少,面色如常竟像在喝白水。

“你也厲害。”她終接話。

上官宴眸色一蕩,勾嘴角笑,“真要比,我喝不過他。你那位兄長或許可以,也是個千杯不醉的主。”

“誰?”

“小的那個。大的那個不怎麼喝酒吧?”

是說歲數。大的為阮佶,心智不濟。所以同樣千杯不醉的是阮仲。

“觀美人是幌子吧。”她再隨口,“你是在結交他們所有人。”

上官宴一怔,“你這人怎麼這般無趣。好好地聊閒天,老往那些糟心事上想。男人嘛,無外這些個酒色愛好,都是王孫公子,”

王孫公子四字他低了聲。此人言談倒一直謹慎,哪怕在自家,從始至終未明說過眾人姓名。

“我經營的又都是吃喝嫖賭,想不認識都難。”

“但他們互相之間卻不認識。”顧星朗和阮仲此前就不認識。是去歲霽都同溶館才見第一面。

“他們不像我這麼滿青川跑唄。”上官宴不耐,“我說,那小子為了紀小姐這般折騰過,你是半點不好奇啊。”

比起他還認識阮仲、還知其千杯不醉的交情,以及今日茶樓外那句說她接下來要去曲京的話,此時此刻,有關紀晚苓的舊事確實不算什麼。

但要套話,總得先順對方說。

“你說。”

上官宴觀她平靜,眨眼莫名:“啊?”

“他如何為了紀小姐茶飯不思痛不欲生飲酒不止千杯不醉。你說,我聽著。”

上官宴有些梗,舉起手中杯與她案前那盞根本沒動的酒一碰,徑自喝下方回:“沒意思,不說了。”

又覷她,

“你們倆是在做戲?其實誰也沒那麼在乎誰,不過鬧了出夜宿挽瀾殿騙了天下人?”

阮雪音也有些梗,忽想到韻水城皇宮內幾段對話以及此後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