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盡黑,只一盞四季平安燈照得方圓十幾步內影影綽綽。

初夏夜蟲鳴已具規模,在御花園聽是情趣,在此處,便難免有了些荒涼悽惻意味。

幽蘭殿三個字也模糊在暗色裡。乍看殿門圍牆倒整潔,不像是荒廢多年。

彷彿預感阮雪音會問,雲璽開口道:

“宮中重體面,再是荒廢的地方,外面看著總是像樣的。裡面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去秋入冷宮,除了庭中無佈置,一棵老梧桐落得滿地枯葉,整座院子並室內都算潔淨,連蛛網都不曾見。

可能是上官姌自己打理的。也可能本就整潔。

都已經不會有答案了。

這般想著,阮雪音抬步上兩級階梯,殿門緊閉。她伸手推,紋絲不動,竟然鎖了。

“我以為廢棄的殿宇,該是隨便進的。”

雲璽也有些錯愕,“按理說是。哪怕關著門,也不至於上鎖。”

更有意思了。阮雪音再伸手,再推,確實鎖了。

“這裡面不會其實住了人吧?”

半晌安靜,明黃燈色沒能照出雲璽驟然發白的臉,

“奴婢膽子小。”她吞嚥兩口,語調亦變,“夫人你別嚇我。”

講規矩如雲璽,從未自稱過“我”,看來是真怕了。阮雪音好笑,輕拍她手臂,

“也是隨口猜測。住了人怎會這樣鎖著。”

“百年皇宮,駭人事多。”雲璽戰戰兢兢,四下望,仍只有方圓十幾步的視野,“尤其這種沒什麼人氣的地方,年頭越久,越,越邪乎。白天還好,夜裡,這,夫人咱們走吧。”

真想進去看看啊。阮雪音立在偌大兩扇門前,實覺不甘心。考慮片刻,轉身下石階。

雲璽長舒一口氣,忙跟上,卻沒能如願打道回府——

走了一小段,阮雪音忽轉方向,竟圍著幽蘭殿外牆繞起來。

“夫人這是要做什麼呀!”人一嚇破膽,各種規矩也都顧不得了,雲璽一壁跟,嘈嘈切切問了又勸。

“看看還有哪處能進去。”

“夫人為何非要進去。”越走越深,雲璽急得直跺腳,“實在想進,咱們白日再來好不好?白日也瞧得清楚些。”

這話在理。阮雪音停了步勢。

“這些個殿宇,有禁令麼?白日來被人瞧見,可有不妥?”

“禁令是沒聽說。”雲璽急忙忙轉腦子,“但上了鎖,便該是不讓進的道理?”

“那得看旁邊其他殿宇,是否也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