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事實開始在腦中串聯。此前她滿腦子都是上官妧的疑點,完全沒留意過阿姌;如今細想,每個上官妧有疑點的地方,背景裡都影影綽綽站著個阿姌。

卻不知顧星朗是從何時開始懷疑她的?

而適才他問她,為何暴露身份,她不直接回答,卻言及自己身世,嘲諷顧星朗仍不清楚她究竟是誰。

難道知道了她是誰,便能知道她為何倒戈?這是什麼道理?

還有那句關於不利用情意的話,她如此瞧不上乃至於憤恨,難道她自己正是被利用了,情意?

父母辭世,十一歲入宮,與外界幾無瓜葛,能有怎樣的機會,生出怎樣的情意,足以被這樣利用?又是怎樣的情意不再,讓一個人將磨了十年的劍,說棄就棄?

等等。沒有接觸就不會產生情意,整整十年,她接觸最多的不過就是淳風,還有數千裡外蒼梧城內的某個地方——

收信的那個人。

可能在蔚宮,可能不在。

今年初上官妧入了宮,那個地方,會是蔚國相國府嗎?

等等,剛顧星朗說了,養父母?

她有些混亂,腦中驟然生出好幾種可能,在那些可能交錯重疊得一團模糊之後,仍清晰留下的只有阿姌的臉。見面次數太少,那模樣並不真的清晰,但有一些無意識留存在心裡的印象,開始一浪強過一浪如漲潮般漫上來。

似乎受著某種指引,她不自覺抬步,很快穿過迴廊,走到了前廳。

迴廊通向前廳的那扇偏門在廳北西角。顧星朗坐在前廳主座,背對偏門,所以率先看到阮雪音的,是跪在地上的阿姌。

顧星朗在同一時間看到了阿姌面上異樣,循對方視線回頭,變了臉色。

那宮人明確說過,她只能站在迴廊聽,絕不可現身,所以阮雪音明白他此刻惱怒。

但她顧不了這麼多。她在蓬溪山長大,規矩感其實很弱,過去能謹守各種宮規禮儀,不過因為無事發生。此刻她想到了某些可能,對某件事生出了疑問甚至強烈預判,那麼按照蓬溪山的規矩,解謎最要緊。

所以她福一福身,神情肅然:

“臣妾逾矩,甘願領罰。但臣妾實在——”

她想說實在忍不住,又覺得會更顯唐突,一時竟沒找到合適措辭。

卻聽阿姌道:“君上對珮夫人果然寵愛有加,連這種場面,都放她進來旁聽。”她揚一揚臉,看著顧星朗有些輕蔑,“你還真不擔心,她或許,就是第二個我。只是時間未到,馬腳未露罷了。”

“她跟你不一樣。”顧星朗不以為意,閒閒開口,“你在暗,她在明。且她是朕的身邊人,發現她,比發現你容易。”

阿姌聞言挑眉,有些不解看向阮雪音:“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哪邊的?若當真兩不相幫,你來霽都做什麼?”

“看來瑾夫人什麼都對你說,連我兩不相幫,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