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這日,顧淳風起得比以往偶爾早起的“早”,還要早。

天矇矇亮,她換上出宮常備羅裙,帶著阿姌駕著馬車,光速出了長信門。

“殿下怕是瘋魔了,這個月你已經出來過了啊。”

淳風此刻困頓得厲害。她素來晚睡,早起無異於災難,且是毀滅性的。但她沒得選。秋獵自下月十二始,按規矩都是十天左右,是早就定好的;而她昨日剛想起來,天長節時答應了小漠,十月一至便提前去夕嶺行宮陪他,彼時顧星朗也已知曉允准了。

加上今日,離十月還有四天,她還什麼都沒收拾。此去夕嶺,直到秋獵結束,時間近一個月,總要有兩天來安排人事、收拾行裝;車馬行程掐掉一天,還剩一天。

那麼宜早不宜遲,遲了變數多。便是今天了。

她必須去找應仲,把所有事項問個明白。

二十年未起過的早出現在顧淳風的生命裡,阿姌忍不住想,這或許便是,怦然的力量?

結論一出,她打了個寒戰,心道這怦然也沒有想象中的好,畢竟無論哪種力量,一旦強大到能改變一個人經年的習慣,便多少有些可怕。

最可怕的是,當她們站在剛開市的西市坊內、月初曾並肩而立的那個位置上時,沒有紅參,也沒有應仲。

顧淳風神色變了兩變,阿姌有些心驚,趕緊道:“或者應公子起得晚。咱們先等等。”

“不是讓你找人跟著他嗎?盯了大半個月也沒進展,害我還得上這裡來找。這也罷了,如今來這裡都快見不到人了——”她壓低聲音,湊至阿姌耳邊:“這人要徹底跟丟了,我跟你沒完。”

阿姌欲哭無淚,亦壓低聲量道:“都跟殿下彙報過了,這應仲難跟得很。每次明明跟得好好的,總會莫名其妙跟丟,不是路邊的食材鋪子突然蔬菜雞蛋撒一地,就是走著走著踩到一堆香蕉皮,摔一跤起來,人就不見了。”

顧淳風秀眉一挑:“你跟我說書呢?你告訴他們去,辦事不力,其罪一;編排藉口,其罪二。什麼踩到香蕉皮,今日踩了難不成明日還能踩到?這滿霽都城的香蕉皮都追著他們跑是不是?得罪了猴子還怎麼的?”

阿姌鬱悶又想笑,終是一臉嚴肅道:“說了怕殿下不信,我都不信,他們真的連續九天踩香蕉皮,跟哪兒踩哪兒,踩到就跟丟,你說邪不邪?”

淳風眼珠一轉,計上心來。跟哪兒踩哪兒,踩到就跟丟,這是啟動了反跟蹤計劃啊。這個應仲,到底是哪路神仙?

阿姌也有些想到了,低聲道:“難不成真如殿下所料,這應仲是個厲害角色,其實身邊跟著一群暗衛,所以能避開我們的追蹤?”

顧淳風白她一眼:“我早先說什麼來著?這看人方面,以後還得聽我的。你啊,輕敵了吧。”

日頭漸升,西市坊內人也多起來。先前空著的那些攤位上逐漸擺滿物品,老闆或小廝出現在各個攤位後面,只有顧淳風主僕倆所站的位置,面前仍是空地一片。

淳風越加狐疑,看向阿姌不確定道:“這個,就算他來得晚,攤位總該在吧?我看人家都是一早來把東西重新擺上,攤位本身沒動過啊。”

阿姌暗忖有理,盯著面前空地發呆。下一刻,顧淳風拉一拉她衣袖,看著旁邊的旁邊的旁邊,的那個攤位,聲音僵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