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知道如何激怒他。

但今日的慕容峋,已非五年前的張狂少年。出乎意料地,對方沒有動手,甚至沒有動怒。

“封亭關的事,當年是上官大人諫言,父君決策,你代蔚國赴約,而我根本沒有參與。且只是交人,此後發生的事誰也沒料到。這些在七年前早已昭告天下,交代得很清楚,她又來問你做什麼?”

慕容嶙不意他如今性子竟收斂不少,有些意外,繼而冷笑,“是啊,我們都沒參與,那麼顧星磊算誰殺的?”

慕容峋語氣平平,“嫌疑最大的,一直是顧星朗,這是來自整個青川的判斷。就算不是他,也不會是父君,不是你,更不是我。顧星磊之死,與蔚國並無關係。”

慕容嶙再次大笑,比先前更狂,“不錯,不錯。這些話,你回去同你那位大美人說吧。競庭歌的本事我算是見識過了,你猜阮雪音跟她旗鼓相當還是更勝一籌?照這樣查下去,封亭關的事早晚水落石出。”

他神色忽斂,眼中厲色驟生,

“我雖恨你,但也不願蔚國的機會折在你手上。競庭歌是一把利器,且已經自己送上門來,那便得物盡其用。這是我作為慕容氏皇族對你的忠告。”

慕容峋微蹙眉:“物盡其用,此話合意?”

慕容嶙轉頭去看窗縫間掙扎著透入的日光,

“她不是蔚國人,來蒼梧做謀士,不過只為了成就功名。但功名從來不是最能綁住一個女人的東西。”他將目光重新釘在慕容峋臉上,

“感情才是。你要讓她一心為你、為蔚國而永不動搖,就要得到她的心。”

慕容峋心下一動。

“適才看你那副德行,怕是連她的人都還沒得到。”慕容嶙嗤笑一聲,“窩囊。當年她千里入蒼梧,為你做了這麼多事,可說是在青川當世所有驕子中選了你,哪怕彼時沒有情意,至少不會完全無心。朝夕相處五年,竟還在原地踏步。我瞧你後宮裡亦是無人,怎麼,你打算等她功成名就收了心,再娶她做皇后?”

終究是嫡兄,慕容嶙對這個親弟的瞭解甚至超過競庭歌。這番話句句在理,又字字誅心。

“她跟別的女子不一樣。”半晌,慕容峋開口,“作為謀士,助我統一青川,最後名垂史冊,是她此生理想。這份信念之強,足以讓她永不棄蔚國。而感情,對她而言微不足道。你不瞭解她。她看待事情的方式,更像男子。”

慕容嶙冷眼睨他,表情像在看一個傻子:“你還是不瞭解女人。她現在冷心冷性,是因為沒有陷落。一旦她把心給了你,所有事情都會不同。女人是感情的動物,這是天性,是造物規律,沒人能違逆。”

“我不願意逼她。一生很長,她也會一直在,我等得起。”

慕容嶙突然怒從中起,壓制住了,走回到佛龕之前,望向佛祖寧和悲憫的臉,語氣大慟:

“她當初到底為何要選你?如此兒女情長,如何實現我慕容一族的抱負!”

那哀慟在最後幾個字上落至實處,憤慨之意瞬間充斥了整個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