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在薔薇館中的茶室中,灰原初察覺到了一些地方的不同。

最主要的是,原本棋盤格的茶桌桌面,已經被一副山水墨紋的桌布所覆蓋。寫意的線條與筆觸肆意延展,表達著通融的意境,因此幾乎沒有強硬交錯穿插之處。

也就是說,沒有交叉點。

典雅地跪坐在桌前沏好了茶,佐藤容子猶豫了下,將茶杯放到了一抹弧形筆觸的最低處,如同整個杯子被筆觸兜底,託舉,穩穩當當。

灰原初拿過茶杯喝了一口,然後開口道:“昨天我們發現……”

佐藤容子卻抬手示意灰原初停止,然後微笑道:“灰大人,您是受那位所託前來幫助處理事態的,而我則受命協助您。因此在任何時候,您都不必向我解釋,只需要直接向我下達指示即可。”

灰原初有些意外,但也高興不用多費口舌,直接道:“那麼,我需要黃區和白區的通行許可權。”

“原來如此。”佐藤容子若有所思道。

然後她從自己的小包中取出一張卡片,放到桌上,用兩隻手輕輕按住,微微躬身,動作優雅而恭敬地挪給了灰原初,“請用這個。”

“嗯?你早有準備?”灰原初有些意外,折露葵提過,這兩種許可權的申請是需要時間的。

“不,這是我的ID卡。”佐藤容子從容地舉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您所需要的許可權需要向學校管理處申請,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但是為了不耽擱您的工作,您可以直接使用我的ID卡。黃薔薇的許可權比白薔薇更大,是真正可以開啟這所學校裡任何一道鎖的。”

灰原初不客氣地取過了卡片。

想了想,他又說道:“雖然佐藤說我做事不用匯報……但如果我想要找人討論一下,獲取一些建議的話?”

“那自然是我的榮幸。”

於是灰原初將來自中野的情報告訴了佐藤容子。

昨天晚上,折露葵已經將目前所獲得的情報進行了整理,分為了三類:“可以說的”,“暫時不適合說的”,“不能說的”。

本來想要用來解釋向佐藤容子要求新許可權的理由,也在“可以說”那一類中。

而中野觀察到的異樣腳印,同樣也被“可說”。

一方面這些情報只是客觀現象,還未深入涉及到具體的邪靈,另一方面……本來就瞞不住。

如果佐藤容子等人有心,只要派人再以大人物的名義詢問一下中野就能獲得。

之所以現在沒有人去追問中野,只是因為大家都想要心照不宣地將這件事定死在自殺上而已。

但灰原初現在說出這些情報,真正的目的是作為引子,來詢問今井利惠子與淺野映見的關係。

“中野警官確實認定了,這兩人是自殺。但我還想追究下去的,卻是自殺的理由。”灰原初最後說道,然後盯著佐藤容子,“……今井,她是個怎樣的人?”

佐藤容子露出了想念的神色。

然後她嘆了口氣道:“利惠子她是個溫柔的人……只是在溫柔的外表下,她有著不允許自己辜負任何人的執拗。”

“這樣一個人,會因為怎樣的事情而自殺呢?”

“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能對把這種事情拿來做猜謎遊戲,評頭論足。”佐藤容子看著灰原初,“我只可以說我知道的事情。”

“嗯。”

然後她吐出三句話:

“大家都聽說了,利惠子家中為她訂了婚。”

“物件是首相家的公子。”

“不過那位公子最近是什麼狀態,我沒特意去打聽。”

……意思是,那位首相之子出了什麼事,而且與今井利惠子有關?

灰原初暗想道。

但他又覺得這說不通:“對今井來說,訂婚是這麼無法接受的事情嗎?不對,既然你說她不允許自己辜負別人,那她哪怕不喜歡婚姻或者婚姻物件,也不會一死了之。”

佐藤容子又補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語:“……然而,如果在‘辜負’這件事上存在必定兩難的情況的話……”

灰原初轉了轉眼珠:“你的意思是,今井已經有心上人了?”

“任何猜測都是不嚴肅的,我只能說我知道的事情。”佐藤容子又重複了一遍,“……當我告訴大家——‘在畢業分開之前,利惠子與映見兩人單獨出去進行最後的旅行了’的時候,所有人都瞭然地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