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初走了過去。

他接過了雪之下砂夜遞過來的水杯,一邊毫不避諱地直接喝了一口,一邊專注地觀察著那句屍骸。

屍骸垂著腦袋,露出了後腦上一塊醒目的凹陷。

顯而易見,這就是她的死因。

灰原初回頭問雪之下砂夜道:“這是松本節子?”

“嗯,是節子姐姐。”

灰原初無聲地點點頭。他剛才雖然被折露葵告知了這一情報,但現在卻終於被雪之下砂夜這一親歷者親口確認。

——那是由下川真輝告訴了雪之下弦樂,然後又由折露葵從絃樂口中挖出來的,關於松本節子之死的真相。

“所以,松本節子所謂的失蹤……是被殺了,對吧?”

“嗯。”

“是你父親乾的?”

“嗯。“

“那你是怎麼知道她的屍體在這裡的?”

“我知道父親和下川把姐姐送到樹海來了,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我的意思是,樹海那麼大,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呢?”

雪之下砂夜從灰原初手中接過遞回來的杯子,輕輕抿上了杯沿灰原初喝過的地方,卻不喝,只是同樣凝視著屍骸,沉默了好久。

最後她才放下杯子,輕聲道:“不知道。”

“那天之後,某一天,突然在夢中見到了姐姐,久違地感覺到了強烈的想念。

“……醒過來之後,就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坐上了電車。

“於是我就到了樹海,什麼也沒想,就往裡面走去了。

“只是覺得,如果能在這裡永遠睡下去,也不錯,也算是有姐姐的陪伴……”

“然後,就這麼找到了。“

灰原初沒再追問,他知道雪之下砂夜已經沒辦法說的更清楚了。

他抬起頭來,望向雪之下砂夜的身後。

那裡有另一個松本節子。

在雪之下面前的是一具骸骨。但是在她背後,卻站著另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松本節子。

只是,笑容僵硬,畫著死人的妝。

——灰原初已經知道了,這個“松本節子”是什麼了。

祂的靈是信使的分身,祂的魂是雪之下砂夜邪靈體的一部分,而祂的承載體,則是雪之下砂夜記憶中的松本節子。

三位一體,同時是信使,雪之砂夜自己的一部分,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松本節子本人。

或許正是因為這種冥冥之中的聯絡,祂才有能力指引雪之下砂夜,讓她能這麼輕易地在茫茫樹海之中找到松本節子本人的遺骸。

灰原初繼續觀察著信使。

他能明確地感覺到,“祂”也正關注著自己——似乎隨時在防備著自己的出手,隨時準備消失。

畢竟,祂是無法對這個世界進行任何實質性接觸的。

而且這一次,連雪之下砂夜都在排斥祂……以雪之下砂夜既異化又固化的思考迴路,她認定了眼前的這具屍骸才是松本節子,便不會被任何其他幻象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