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神教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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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兩字一出口平埔社諸人都是面色大變,心想索薩已經技壓當場所向無敵,他的師父勢必更加厲害,有如此厲害人物出面撐腰哪能如願攔截走私貨物。
清癯老者面孔陰沉,絲毫沒有理睬索薩,雙目如電射向躲在索薩身後神情慌張的朱宜萱,冷笑道:“萱兒都可以偷偷溜出山莊,公然與你在一起,老夫為何不能來到這裡。”清癯老者就是思明山莊莊主神手華陀朱道本,他是建文帝的嫡系子孫,遵照祖訓隱居深山從不出世,生性最是痴迷醫術,常謂恨不能與華陀扁鵲同生一世,有一日偶從古本醫書見到記載,說是毒刺木見血封喉世上絕無解藥,不由地起了好勝之心,心想世間萬物相生相剋,只有藥不對症哪有無藥可解的道理,自己只要能夠研發毒刺木解藥,就可勝過華陀扁鵲等華夏名醫名標醫史。
他是爽朗之人想到就做,不遠千里趕往南洋覓得毒刺木種子,因此與黑神教教主贊坤發生衝突惹來天大麻煩,朱道本對此卻是渾不在意,攜帶種子飄然回到思明山莊遍地種植,處心積慮想要研發見血封喉解藥,日後也可垂名藥史千古不朽。
朱道本生性灑脫對富貴功名渾不在意,唯是痴迷醫術念念不忘超越古人,待到毒刺木長成便百計鑽研解藥,只是毒刺木毒性過於猛烈中者立斃,饒是朱道本醫術獨步天下也覺無可措手,索性躲進密室閉關研究,時日長久依舊茫無頭緒只得出關,暗想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毒刺木本是南洋特產,若到南洋遊歷增長見識,說不定觸發靈感便能研發解藥。
哪料剛出關就聽莊丁稟報寶貝女兒竟然翹家出走,他素來鍾愛朱宜萱擔心出事,又驚又怒當即出山尋找,恰好在東寧府撞見索薩與劉廷雲惡鬥比拼,認出劉廷雲施展的居然是與烈陽神功齊名的寒冰功,不由驚喜交集。
朱道本武功卓絕早已進入神道境界,自然明白陰陽相生相剋的道理,寒冰神掌烈陽神功寒熱交融,兩相驗證說不定能夠另闢蹊徑創出獨門武功,因此暗中跟蹤順手牽羊,用懾魂功法問出劉廷雲身份來歷,把寒冰神掌秘籍輕輕巧巧取將過去。
寒冰神掌博大精深,據說由宋末西域怪傑歐陽銳獨居天山雪峰二十餘年苦心創造,精妙處絕不遜於烈陽神功,只是劉廷雲還沒有真正學到精妙,自然發揮不了寒冰神掌的真實威力。
朱道本回到客棧隨手翻了數頁,見寒冰神掌功法極是精奧,即使自己也一時難以索解,明白想要陰陽融合絕非一日之功,他在東寧府到處尋找朱宜萱不著,便欲返回思明山莊潛心研究,設法創出獨門武功。
他順著山道獨自行往思明山莊,早就瞧見依蘭黑帶人攔截車隊,本來不想多加理會,卻不料遍尋不見的寶貝女兒居然與徒弟索薩膩在一起,瞧神情還是相當親密,便躲在山坡後面窺視,聽依蘭黑言語說得入耳,忍不住踱將出來。
聽師父話裡隱蘊怒氣,索薩生怕怪罪朱宜萱,忙又跪倒磕頭道:“師妹由我邀請前來幫忙,師父要怪就怪徒兒。”朱道本哪裡不曉得寶貝女兒的任性脾氣,聽索薩把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面色微沉大袖揮動,一股柔和勁道托住索薩,索薩便再也磕不下頭去。
想不到數月不見,師父武功又高了一層,索薩心中極為佩服,恭恭敬敬站起立在旁邊,半聲不敢言語。
他擔心師父二話不說拉了師妹就要回思明山莊,哪料朱道本仰著臉誰也不理,瞧向依蘭黑道:“你說話甚合我的脾胃。現在蕃人都說漢人從大陸跑到臺灣搶了土地財產,哪裡曉得臺灣原無土著,所謂蕃人都是漢人從大陸逐漸遷移而來,本來就是一家子,哪來的蕃漢之分。”依蘭黑見過索薩高明武功,見朱道本衣袖輕揮索薩便無法下拜,知道武功必定遠逾索薩,若是硬要出手誰都無法抵擋,正自籌思對敵妙策,聽朱道本如此言語不由大喜,畢恭畢敬俯身道:“在下平埔社依蘭黑,敢問老爺子高姓大名,若有閒暇請到平埔社做客,依蘭黑要向老爺子多加請教。”他幼時曾聽族中老人無意提起,說平埔社祖先五代十國期間躲避戰亂,從西南苗疆碾轉遷移來到臺灣,因此與苗人一樣崇拜蛇神,只是不得佐證心中存疑,如今見朱道本居然說出蕃人都是漢人從大陸遷移而來,不由地又驚又佩,神色更加恭謹了數分。
依蘭黑是一族之長,說出這話已極為客氣,朱道本低嗯一聲不置可否,目光慢慢轉向左側丘陵半人高的草叢,眼神露出玩味表情。
眾人不由自主跟著目光瞧向草叢,只見荒草飄拂杳無人跡,不知道朱道本瞧些甚麼,只是見他青衫飄逸風采若神,神態間自有無上威嚴,誰都不敢開口詢問。
靜侯了片刻,依蘭黑忍不住想要出口詢問,忽聽草叢深處有嬌媚聲音輕笑道:“神手華陀好生厲害,我已運起龜息功無聲無息,居然還被朱莊主發覺蹤跡,果真是盛名之下絕無虛士。”嬌媚聲音清清楚楚傳入耳中,眾人驀地感覺眼前一花,一名綠衫美婦不知什麼時候立在場中,卻是誰也瞧不出從何處出來。
綠衫美婦肌膚白皙面目慈和,嘴角含著溫柔笑意,目光向每人微微打轉,隨即定在朱道本身上。
眾人都覺得綠衫美婦凝神關注自己,彷彿溫柔母親瞧著頑皮子女,不由自主起了依戀情緒,就連阿蓮朱宜萱等女孩也不例外。
朱道本卻是熟視無睹,負手上下打量綠衫美婦,皺眉冷笑道:“朵思婭,你貴為一教之主,在老夫面前還要鬼鬼祟祟帶著人皮面具麼?”眾人這才曉得中年美婦居然帶著人皮面具不欲以真面目示人,表情生動絲毫都瞧不出來,依蘭黑眉頭皺起,感覺朵思婭三字好生熟悉。
綠衫美婦朵思婭微笑道:“化裝易容只為避免多生是非,在朱莊主面前自然不能如此無禮。”玉手輕揮不知啥時揭去人皮面具,眾人眼前的綠衫美婦忽然另換了張面孔,比原來的美上了十倍,偏偏神態詳和如沐春風,讓人見了生不起妒忌心思。
年紀說十七八歲有人信,說三十出頭也不稀奇,人人見了都是口乾舌躁,心生親近。
朱道是神道高手定力高深,自然不受朵思婭媚功影響,上下打量冷笑道:“數年不見你的功夫越發厲害,居然也已進入神道境界。”聽到神道境界阿蓮心中大喜,心想教主武功比前些日子更進一步,嘴角不自禁現出微笑,趕忙搶出跪倒磕頭,叫道:“阿蓮拜見教主!”朵思婭瞟了她一眼,低嗯一聲柔聲道:“你做得很好,起來吧。”阿蓮喜氣洋洋,站起立到朵思婭身後,得意瞟視朱宜萱。
朱宜萱滿腹心思怔怔出神,對阿蓮得意目光視而不見。阿蓮微微感覺失望,偏頭瞟向索薩,見他也是瞬也不瞬望著朵思婭,眸子清正毫無淫邪心思。
恨恨地跺了跺腳,阿蓮莫名感覺有些意興闌珊。朵思婭伸出玉手撫了撫烏黑秀髮,輕笑道:“朵思婭不過初窺神道門徑,與朱莊主相比如同雲泥,何足道哉。”這話一說自然承認已經進入神道境界,只是眾人都不曉得神道是啥子意思,大眼瞪小瞪不知所云。
依蘭黑聽兩人言語,腦海驀地現出兩名傳說人物。蹬蹬蹬倒退三步,指著朱道本道:“您老便是神手華陀朱莊主?”又指向朵思婭道:“您便是媽祖神教教主?”此言一出眾人聳動,年紀稍大的都聽過神手華陀朱道本名頭,知道他出身神秘莫測的思明山莊,醫術武功都是出神入化,只是輕易不肯行走江湖,真實面目誰都沒有見過。
媽祖神教近些年到處傳教,名頭自然更加響亮,平埔社戰士就有不少神教教徒,只是誰也不知道教主真名實姓。
朵思婭向依蘭黑微微點頭,輕笑道:“老爺子猜得不錯,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思明山莊朱莊主。”上前一步向朱道本盈盈福禮道:“朵思婭拜見朱莊主。”朱道本側身不肯受禮,冷聲道:“你是大名鼎鼎媽祖神教教主,在生蕃部族中如同萬家生佛人人敬仰,朱某僻居深山默默無聞,哪敢受你的禮。”朵思婭脾氣甚好,聽了朱道本無禮言語也不生氣,微笑道:“媽祖神教源自思明山莊,朵思婭自幼蒙恩師養育傳技,情深恩重不啻母女,哪敢在朱莊主面前擺譜,朱莊主受朵思婭一禮本是應該。”眾人都聽得莫名其妙,受兩人氣勢震懾,誰都不敢開口詢問。
朱道本面色更加陰鬱,沉默良久道:“昔年先祖已下訟把瞻源公主逐出思明山莊,媽祖神教自成一脈,與思明山莊絕無瓜葛,阿瑛死也罷活也罷,都不放在朱某心上,你也不必自居晚輩。”語音微微有些顫抖,不待回答轉頭瞪視朱宜萱道:“你私自出莊膽子不小,快跟老夫一起回莊,罰面壁半個月,沒有允許再也不準出來。”朱宜萱瞧見老爹就已心驚膽戰,生怕逼迫自己回莊,見他與朵思婭言語糾纏,半眼都不瞧向自己,芳心暗喜正想尋機會偷偷溜走。
聽朱道本竟要自己回莊,眼睛眨了幾下立時霧氣朦朧,站在索薩身後倔強道:“我要跟師兄在一起,不跟你回莊。”朱道本鼻裡冷哼,向索薩道:“既然如此你也跟老夫回莊,把烈陽神功練到十層再行出山。”索薩聞言吃了一驚,瞧了瞧沉重鹿車,吃吃道:“師父,徒兒奉命護送彈藥回蕭壠社,實在不能跟師父一起回莊。”他情急之下說出西洋彈藥,依蘭黑聽在耳中面色劇變,暗想傳言昊地想要練出火槍兵對付明鄭軍隊,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他雖是土蕃身份,近些年安享太平豐衣足食,實不想參與生蕃叛亂,造就無窮殺孽。
當下眼珠亂轉,思索如何聯合熟蕃部族設法破壞,免得把平埔社拖累進去,遭受無妄之災。
朱道本沉臉斥道:“臺灣由漢人佔據還是蕃人統治有啥區別,苦的都是無辜百姓,你是老夫親傳弟子,理那些世間俗事幹嘛,正經把烈陽神功練到至高境界,想法子早些進入神道才是正經。”見索薩低頭不語,知道這徒弟性格極是倔強,語氣轉柔道:“只要你跟我回莊,老夫就把寒冰功一併傳給你,讓你武功能夠再進一層,早入進入神道境界。”索薩習武成痴,聽到寒冰功怦然心動,吃驚道:“師父,您老人家居然有寒冰功,徒兒在東寧府也碰到寒冰功傳人,功夫很是不錯。”朱道本自得一笑,不屑道:“那小子武功遠不如你,稱啥子高手。只要你肯跟師父回莊,師父自會想法把兩門功夫陰陽融合,你只要勤學苦練,十年內必定進入神道境界。”朵思婭站在旁邊靜聽,忽地插嘴道:“進入神道境界又能怎樣,武功再高守在深山有何用處,不如出山轟轟烈烈做一番事業,方才不負男兒青春年華。”她語言柔媚蘊有誘惑魅力,人人聽了都是熱血沸騰,均覺人生在世理應如此。
朱道本曉得朵思婭擅長媚惑之道,自己邁入神道境界自然不受影響,卻難保索薩不被蠱惑,目光冰冷望向朵思婭。
朵思婭也是抬頭對望,兩人目光交鋒,均是一動不動。阿蓮站在朵思婭身後,見兩人對視良久,教主神情古怪微覺奇怪,正要開口發問,聽朱道本冷聲道:“不愧是神教教主,小小年紀神道功夫就能與老夫抗衡,了不起,實在了不起!”嘴裡說話,腳下如同裝了滑輪,迅捷無倫滑向偷偷潛向草叢的朱宜萱。
朱宜萱嚇了一跳剛想拔步奔逃,哪裡來得及,已被朱道本一把扯住衣袖,腳不停步瞬間飄入山坡後面,依稀可以聽到
“師兄,師兄”的叫聲逐漸遠去。見朱宜萱對自己情深意重,索薩有些黯然神傷,阿蓮卻是興高采烈,站在朵思婭身後喜氣直溢眉梢。
瞧著朱道本沒入草叢深處,朵思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半天忽地哇的一聲嘔出大團鮮血,鮮紅豔目甚是可怖。
阿蓮吃了一驚忙上前攙扶,朵思婭擺手道:“不要緊,我與朱莊主鬥法,稍微傷了心神。”轉頭瞧向依蘭黑,道:“土蕃規矩三局兩勝,我這不成器的徒弟出身蕭壠社,自然可以代表蕭壠社出戰,不知平埔社派哪三人出來邀戰。朵思婭只做裁判,絕不會出手干預!”眾人見她嬌嬌怯怯似無武功,竟在不知不覺中與神手華陀朱道本交鋒過招,瞧樣子只是稍落下風,哪裡再敢小覷,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說話。
坡地上只聽到風聲呼呼,偶爾傳來鳥雀輕鳴,百餘人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