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夢了無痕。化名潛入漳州執行厄斯計劃以來徐國難日夜謹慎,潛伏旗營更是處處小心,生怕無意之中在韃子面前露出破綻,即使晚上睡覺也是提足心思,回到家中總算放鬆心神再無戒備,在俞依偌溫柔服侍下雨驟風狂,直到臨近雞鳴方才飄飄欲仙鼾聲大作,一覺甜夢睡到天色大亮。

遊子歸家的感覺,真好!睜開眼時燦爛陽光早已透過淡綠窗紗斜照在大紅錦被上,戲水鴛鴦交頸纏綿比目依偎,室內鋪被凌亂衣衫滿床,處處充滿恩愛纏綿的旖旎痕跡。

徐國難手墊腦後痴痴遐想,腦海裡全是昨晚夫妻恩愛的風流荒唐,嘴角不自禁現出溫柔笑意。

偵緝刺探難免要到妓院尋花問柳,徐國難不是沒見識過青樓妓女吹簫弄曲的風流陣仗,絕想不到羞羞答答在床第間從不肯放開的俞依偌居然也懂得那麼多羞於出口的風流花樣,吹拉彈唱居然無一不曉,雖然技術生澀有待提升,畢竟邁出了勇敢的第一步。

看來俞依偌發現懷孕後為取悅自己沒少花心思,不排除偷偷觀摩黃書現學現賣的可能。

想起素來保守的俞依偌豐乳肥臀戰戰兢兢,抱住自己上撫下弄嘗試各種狐媚手段,比之妓女的諸般花樣更增情趣,徐國難驀地感覺小腹又是一陣火熱,情難自禁蠢蠢欲動,下意識伸手探向被窩,這才發現枕邊人早已離開,想必跟往常一樣一大早起床預備早餐。

徐家早餐例由俞依偌劉雅萍準備,俞依偌身懷有孕是徐家了不得的頭等大事,徐國難擔心她不肯告知公婆,像以前那樣辛苦操勞動了胎氣,心裡焦急忙不迭穿衣起身,推開房門方才發現太陽昇起一杆多高,火辣辣陽光遮天蔽日,照在身上頗感燥熱。

自己居然一覺睡到辰時,習慣早起的徐國難瞧見太陽面孔不自禁有些熱辣,深吸了口不再新鮮的空氣,有些心虛地向院內掃視一圈。

四方天井空無一人,只有徐文宏翹著二郎腿躺在安樂椅上,捧著孤本棋譜看得津津有味,瞧模樣屢戰屢敗之後痛定思痛,決心觀摩棋譜提高棋藝。

近些時日徐文宏與盧澤手談屢戰屢敗,痛定思痛特地從古玩夜市淘了孤本棋譜用心觀摩,立意向古人觀摩提升棋力,以便有朝一日擊敗盧澤揚眉吐氣。

狐疑地向周圍張了張,徐國難走將過去,輕聲問道:“爹,依偌呢?”端起紫砂壺自得其樂抿了口茶水,徐文宏眯眼笑道:“依偌與雅萍一起上菜場買菜,平安吵著也跟了去,我瞧你連日奔波太過辛苦,讓他們不要驚動——怎麼了?”他人老成精,立時覺出徐國難表情有些異樣,放下紫砂壺狐疑問道。

聽俞依偌與劉雅萍一起上菜場買菜,徐國難不自禁擔起心思,沒有回答老爹問話拔步就向院外奔去。

徐文宏見他愛妻心切的患得患失模樣,不覺有些好笑,捧著棋譜高叫道:“上衙門點卯不差一時,粥菜都特地在鍋裡熱著,吃完早餐再去衙門不遲。”徐國難繼續向院外疾奔,嘴裡急道:“依偌已經懷了娃兒,我擔心她過於勞累動了胎氣。”話猶未了就聽叮咚一聲響亮,徐文宏彷彿皮球從椅上彈起,用了十多年的心愛紫砂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徐天宏不管不顧,施展神道高手的獨門輕功,移形換影飛身擋在徐國難面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疊聲問道:“你說些啥子?依偌真地懷了孩子?”瞧著老爹患得患失的緊張模樣,徐國難遲疑片刻,慢慢點了點頭。

徐文宏得到肯定答案,樂得白眉不住抖動,埋怨道:“老婆懷孕也不告訴老爹,有你這樣當兒子的麼!”沒等徐國難張嘴辯解,徐國難早就扔下棋譜,八步趕蟬飛快竄出院門,遠遠有聲音傳來,

“你安心宅家吃早餐,依偌有老頭親自照顧,用不著擔心。”見老爹搶了自家活計,徐國難無可奈何搖了搖頭,慢步走進廳堂,伸手想要取過碗筷盛粥,發現桌前有人一聲不響坐著喝粥,仔細一望卻是徐淑媛。

妮子小臉雪白雙目赤紅,瞧模樣竟比自己還要憔悴。徐國難盛了碗粥在桌前坐下,狐疑目光上下打量徐大姑娘,

“你怎麼了,難不成昨晚又溜出去偷雞摸狗?”他曉得徐淑媛早起練劍素來勤奮,因此有此一問,徐淑媛聽到偷雞摸狗俏面莫名微紅,橫了大哥一眼沒有理睬自顧喝粥。

徐國難尷尬一笑,跟著坐下慢慢喝粥,滿腦子都是依偌懷孕不自禁咧嘴傻笑,生怕大夫誤診又有些七上八下。

廳堂只聽到靜靜的咀嚼和吸溜聲,不一會徐淑媛喝完粥放下筷子,偷眼窺視徐國難臉色陰晴不定,猶豫片刻輕聲問道:“大哥,你真不打算送妹子禮物?”徐國難隨口嗯了一聲,突地感覺有些不對,抬頭望向噘嘴生氣的徐淑媛,脫口問道:“我幹嘛要送你禮物?”徐淑媛瞪起丹鳳眼,氣鼓鼓道:“大嫂有了瑪瑙手鐲,姆媽等會也有禮物贈送,大哥怎能單獨落下妹子,真是好生偏心!”徐國難想要開口解釋,忽地意識到什麼,濃黑眉毛漸漸擰起,啪地一聲用力把筷子扔到桌上,

“你昨晚居然躲在窗外聽房?”徐淑媛俏面紅得猶如滴血,有些心虛地垂下腦袋,低聲辯道:“妹子才沒有興趣跑來聽房,昨晚剛好經過碰巧聽到幾句——你不肯給禮物就算了,以後有事莫要叫妹子幫忙。”見徐國難雙目血紅如欲噴火,徐淑媛心裡有些害怕,語無倫次說了幾句,趕忙快步跑將出去。

旺財伏在門口懶洋洋啃骨頭,被徐淑媛一腳差點踩中腦袋,忙垂著尾巴竄到院角,呲牙咧嘴低嗚不已。

想起昨晚不可言訴的風流旖旎極有可能落入不知羞妮子眼裡,徐國難羞惱交加面紅耳赤,再也無心喝粥,放下碗筷想要出門,沒走到院門就聽到歡快喧笑,徐文宏劉雅萍都是滿面笑容,如同服侍高貴的皇太后,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攙扶俞依偌緩步走進院門。

徐淑媛雙手提著沉重菜籃,嘟著嘴巴跟在後面,眸光不時掃視嫂子的平坦小腹,嫉妒表情怎麼都掩飾不住。

徐太平抱著賽虎,奔前跑後歡呼雀躍,不時發出銀鈴笑聲,顯然對升級成為哥哥極是興奮。

田媽不曉得乍回事,手忙腳亂從廚房迎將出來。劉雅萍對著她耳朵大聲說了幾句,田媽笑得合不攏嘴,馬上加入服侍皇太后的行列。

俞依偌被公公婆婆親自服侍感覺惶恐不安,漲紅俏臉忸怩道:“爹、媽,我真地沒事,用不著這麼小心。”緊緊攙住俞依偌胳膊不鬆手,劉雅萍嗔怪道:“你這孩子懷了娃也不跟娘說。娘可是過來人,頭三個月千萬要小心謹慎,不然很容易掉胎。以後家裡的粗細活計都交給我與淑媛,你安心養胎,過年讓娘抱只白白胖胖的小虎崽,比啥子貴重禮物都中意。”橫了徐國難一眼,高聲吩咐道:“從今以後再也不準跟媳婦同房,晚上搬過來與老頭一起睡,娘要親自照顧依偌。”徐淑媛聞言抿嘴微笑,衝大哥做了個鬼臉,徐國難自是不敢置辯,苦著臉連聲答應。

徐文宏也是滯了滯,隨即翹著白鬚笑得更是開心。徐淑媛似乎想起什麼,忍不住噗嗤一笑,咬著嘴唇偷瞄了眼俞依偌,晶亮眸光在粉嫩紅唇上轉了轉,俏面忽地飛紅。

徐太平放下賽虎,蹦跳著拍手叫道:“娘要生妹妹,平安要當哥哥了!”狠狠白了徐太平一眼,劉雅萍合掌禱告道:“童言無忌。無所不能的蛇神保佑依偌生的是男娃,跟平安一樣替徐家傳宗接代。”低頭哄徐太平道:“快跟奶奶一起說,保佑姆媽生男娃,陪平安一起玩。”徐太平大力搖頭,立場堅定道:“平安要娘生妹妹,不要弟弟,弟弟不如妹妹好玩。”見徐太平果真

“童言無忌”,劉雅萍有些氣急敗壞,虎著臉舉起巴掌

“狠狠”打了徐太平兩下。徐太平咧開嘴巴放聲大哭,這一招屢試屢靈,如今卻不中用,徐文宏劉雅萍聽到哭聲都是熟視無睹,自顧小心翼翼圍著俞依偌不停打轉。

賽虎見小主人被欺負,呲牙咧嘴現出兇樣,衝上前對著劉雅萍低嚎不已。

俞依偌見此情景神情有些怔忡,咬緊嘴唇想要說話又緊緊抿住嘴巴。徐國難見院落亂糟糟如同菜市場,也不禁搖頭苦笑。

徐文宏一直擔心徐家人丁不旺對不起祖宗,俞依偌懷孕添丁進孫,了卻平生最大擔憂,喜得再也無心喝茶,與劉雅萍一起用心服侍俞依偌,奔前跑後忙得不亦樂乎。

徐國難在天井來回轉了幾圈,見眾星捧月自己實在插不上手,想起媽祖神教偷運彈藥迫在眉睫,必須設法調動特工緊急處理,當即向徐天宏告了聲罪,自行出門趕往察言司衙門報到。

不曉得馮剝皮會如此對付自己,然而公事要緊耽擱不得,醜媳婦今日無論如何也要拜見公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