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達似知王千總心思,望著走私航船陰笑道:“王大人放心,修來館只要拿捕亂黨,船上財物任由緝私營處理。王大人倘若忠心辦事,何某回去還要稟明黃主事,軍功簿重重記上一筆。”

聽到這話王千總喜上眉梢,咧嘴笑道:“多謝何探長照顧,兄弟日後必定重金酬謝。”

說著伏低身子請了個安,絲毫不顧何明達品級比自己低上許多。

何明達目光與其餘探事微碰,都從彼此眸裡瞧見嗤笑。

修來館偵緝處是生死對頭,也就王千總這樣的蠢驢才會相信幫助黃性震居然能夠升官發財,若被施琅知曉王千總吃裡扒外,不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就已上上大吉。

福建水師越是內亂偵緝處越是幸災樂禍,其中道道自然不必跟王千總點破。

五艘哨船利箭般射向江心,前後左右把走私航船團團圍住,隱隱可以聽到劉鵬厲聲喝罵,粗聲大嗓吩咐上船檢查。

走私航船本來熄滅燈火偷偷潛行,這時突地亮起幾點燈光,有人走到船頭與劉鵬高聲對話。

王千總距離過遠聽不清楚,心頭感覺極不耐煩,緊了緊袍衫怒聲罵道:“劉鵬那小子搞啥名堂,把走私航船押過來,一股腦扣下不就行了。”

他平生最愛黃白之物,想到扣押走私航船不僅可以吞沒貨物發財,抓捕天地會亂黨還有機會領賞升官,精神陡地大震,晚風吹在身上似乎不再寒冷。

劉鵬彷彿聽到王千總喝罵,押著走私航船慢慢靠上碼頭,騰地一聲跳下哨船,神色驚惶跑到王千總身邊,瞄了眼炯炯注視的何明達,湊到王千總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王千總聽完駭然變色,高聲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劉鵬惶然道:“卑職不敢撒謊。您瞧施統領特使不是親自過來了。”

何明達等修來館探事聽得莫名其妙,轉頭向碼頭望去,見走私航船被哨船挾持停靠岸邊,一名穿著淡綠綢衫的高瘦書生從船頭輕飄飄掠下,飛鳥般落在碼頭的青石臺階上。

王千總不通武功,雖覺姿勢好看卻也面色如常,何明達練過幾年江湖把式,瞧出高瘦書生武藝高強輕功精絕,不禁面色微變,伸手握住刀柄暗自戒備。

高瘦書生向這邊張了張,衣襟飄飄大模大樣走過來,抬手摸出塊漆金腰牌遞給王千總,大刺刺道:“本官奉施統領指派,前往三明執行秘密任務,你們怎地派船半路攔截,莫要壞了本官大事。”

聽到施統領王千總吃了一驚,接過漆金腰牌覺得入手沉重,細看上面的鎏金字型和暗記標識,曉得絕非作偽。

心頭打了個突,陪笑道:“下官不知大人身有要事,夜半攔截打擾莫怪。”

把漆金腰牌還給高瘦書生,屈膝打了個千。

緝私營與偵緝處同屬福建水師,名字相若權柄勢力實不可同日而語。

王千總雖是五品武官,面對施統領特使也矮了半截。

何明達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何明達膽子稍大,跨前一步想要說話。

高瘦書生沒等他開口,冷眼斜視,問王千總道:“這裡可是緝私營,怎會有修來館龜孫出入?你到底是領水師餉銀,還是捧修來館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