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自然又是闔寨盛宴,男女老幼聚在廣場大吃大喝,享受著難得的節日歡樂。

吳清食不知味,坐在席上目光一直偷偷瞥視徐淑媛,見她果然換上明豔的蕃女服飾,座位旁放著藤條編織的精巧心形揹簍,腰間佩柄鋒利短劍,站在蕃女叢中鶴立雞群,顯然也要以蕃女身份參加揹簍會,想起關於揹簍會的種種傳說,不禁有些焦急。

覷了個空悄悄向徐國難道:“徐僉事,令妹堂堂千金閨秀,婚事哪能如此輕率?”

徐國難莫名其妙,道:“淑媛還沒許親,哪來的婚事?”

聽到徐淑媛沒有許親,吳清心中莫名一陣輕鬆,見徐國難沒有明白自己語意,急道:“她晚上要以蕃女身份參加揹簍會,可是,可是——”

面孔漲得通紅,再也說不下去。

徐國難這才恍然,不以為然道:“小妹性喜胡鬧,吵著要見識揹簍會。佬爺和爹爹都已答應,我也不好多嘴勸阻。”

有一句話不好出口,以徐淑媛的任性大膽,哪是徐國難能夠阻止得來。

見徐國難輕描淡寫渾若無事,吳清急得有些語無倫次,“小生聽說,揹簍會若收下蕃漢檳榔,就要雙雙攜手進入檳榔林,直到天亮方才返回寨子,連父母都不許出言阻止。令妹閉月羞花,蕃女無一人比得上,萬一被粗野蕃漢看中,豈不要遺恨終身!”

想起徐淑媛嬌嫩身軀被粗野蕃漢摟在懷中,吳清感覺心痛如割,額頭青筋蚯蚓般不停蠕動,目光射出受傷野狼的冷凜寒意。

徐國難從未見過吳清如此焦急表情,心念微動若有所思,哈哈笑道:“劉相公當局者迷,小妹參加揹簍會只是好玩,絕對不會收下檳榔,更不會與粗野蕃漢一起進入檳榔林。”

聽到這話吳清稍感放心,挾著菜餚依舊食而無味,擔心徐國難判斷出錯,萬一徐淑媛真地看中某名蕃漢,藉機進入檳榔林,豈不弄巧成拙大事去矣。

奧古斯神父立意要收吳清加入基督教,飯後立即糾纏吳清不住口宣講教義,似乎料定他必會接受天主福音。吳清哪有心思理會,好不容易擺脫糾纏,匆匆趕到廣場,見到處燃起大堆篝火,熊熊烈焰在夜空中升騰,照得遠近一片光明。

眾蕃人穿著節日盛裝,手拉手圍著火堆載歌載舞,木鼓竹笛和著原始蕃歌響徹山野,粗糙面孔都洋溢歡快笑容。

徐淑媛身穿花紅短裙,頭戴鮮豔花環,光潔玉臂套著明亮銀鐲,舞動起來叮噹作響,比起白天的一襲白裙別具韻味。

她左手牽著爾瑪伊,右手拉著依蘭思託,渾然不顧自己夾在情侶中間多麼尷尬,隨著鼓點仙女般翩翩起舞,銀鈴笑聲隨風飄灑廣場,不時吸引眾多蕃人的愛慕目光。

吳清瞧得嫉妒不已,恨不得上前替代依蘭思託,拉住徐淑媛皓腕歌唱舞蹈。

見周圍無人注意,吳清尋了處偏僻角落坐下,順手從酒桶舀起碗猴兒酒,仰脖大口喝下。

火辣辣味道從喉嚨直辣到胃腸,刺激得吳清忍不住大聲咳嗽。

他目光血紅,接連喝了幾碗,感覺酒意上湧,睜大醉眼四處張望,見廣場處處歡歌笑語,眾族老和貴客坐在中央篝火旁邊,每人面前竹蓆都放著猴兒酒和烤鹿肉,盛滿榴蓮、椰子、菠蘿蜜等特產水果,相互勸酒縱聲說笑。

以吳清的通事身份本應在貴賓席有一席之地,只是他身負秘密使命,依蘭黑族長有意不讓他與貴客多接觸交流,對吳清的缺席故意視而不見。

吳清恨恨喝了一大口酒,瞪眼瞧視依蘭黑滾動的喉結,指爪躍躍欲試想要捏上一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