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兩天時間裡,黃星說的話比過去的一年時間都多。

柳雲笙的一刀,不僅令他眼球爆裂,難以想象的劇痛給他的精神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長時間的高壓下,物理和精神上的雙重暴擊,重塑了他的三觀。

現在,黃星的左眼也受到波及,目前只能看到微弱的光點,視力處於近乎盲人的狀態。

醫生說過,至少要等兩個月後,他才能徹底恢復視力。

黃星欣然接受了這個結果,逃出生天、苟活到了最後,已經是大賺了。

自從來到加國遭遇到車禍,黃星很久沒像現在這樣放鬆了。

雖然人還躺在病床上,但旁邊是親生兒子呀。

血脈相連、寡言少語卻也會適當回應的親兒子。

至少,江陽應該不會謀害自己的性命吧!

異國他鄉,慘遭謀殺,黃星如同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他現在像是虔誠的教徒,從此有了一心向善的信仰。

“我病好後,就回國自首,”黃星一直在說話,黑暗令他倍感孤獨:“就算是坐牢,我也要回國。那裡有我的親人,有你的叔叔伯伯。我當時真是瘋了,才聽了柳雲笙和苗金花的攛掇,背井離鄉,跑來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江陽靜靜的吃著香蕉,望著白色床單發呆。

這兩天,父親的懺悔的話、回憶的話,他聽了不少。

說句心裡話,對於父親的慘狀,他內心沒有多大感覺。

只是抱著一種:啊,他畢竟是我名義上的父親,雖然生而不養,但好歹曾經給我出了房子的首付,我也不能表現得不仁不義的心理。

一切只是走個過場,裝裝樣子。

人嘛,終歸是社會性動物,何況,他現在可是冉冉上升的影星。

但是受父親故事的影響,他想起了曾經在大學聽過的一個講座,關於婚姻,關於愛情。

說是兩人心心相悅,產生了愛情,但是愛情是有保鮮期的,婚姻本質上就是財產製度,用來給失去愛情的伴侶兜底。

在婚姻的市場中,每個人都有一個定價。

一般而言,門當戶對說的就是定價相差不大的兩人結為伴侶。

婚姻的一大不幸就在於定價差上,從個人的角度來看,每個人肯定想找定價差最小的伴侶,但那可不簡單。

有的人看得開了,接受了伴侶不如自己的事實。

但有的人卻會覺得自己虧大了,即使結婚了,也總想搞事情,找補回來。

父親黃星就是如此,認為外面的世界很大,生活更精彩。

苗金花亦然,極力在平凡枯燥的生活尋找新鮮的刺激。

其實,一旦接受了人生就是枯燥乏味的事實,生活是不是更好過一點呢?

江陽又剝了一根香蕉,陷入了深思。

他想起了母親江晚秋,從而又想起了繼父。

從繼父經營幸福麵館的手段來看,他是一個相當聰明的男人。

但當初母親改嫁,故意找了他這麼一個不能人道的退伍軍人,算計可是溢於言表的。

繼父不可能看不出來。

即使放到現在,娶一個帶著兒子的女人也是很大的風險,如果沒有自己的孩子,養老問題玄之又玄。

當初繼父,又是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掙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