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九 新路,心路(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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亙古不變的太陽,緩緩地從頭頂正中的位置,落到了遠處大山的邊緣,它的威能也由不可直視的白光,變成了一層橙黃的光輝。
一望無際的森林裡面,露出了一片小小的山谷,山谷四處散佈著七八間破破舊舊的小小土屋,土屋之間,橫七豎八地開墾了十幾塊同樣小小的農田,水渠密佈的農田裡面,大部分種植著稻穀玉米,也有一部分種植著瓜果蔬菜。
位於熱帶的海洛國光照充分,土地肥沃,農人播種並沒有太多講究,幾乎整年都處於收穫的季節。此時的農田裡面,黃燦燦的稻穀,紅彤彤的辣椒,沉甸甸的香蕉已經成熟,綠油油的玉米,黃燦燦的油菜正在茁壯成長。
五顏六色的果實和花朵上方,飛舞著形形色色的昆蟲小鳥,趁著傍晚這段既不炎熱,又可以提供足夠光亮的短暫時間,幾名孩童追逐嬉戲于田壟小道,他們的父親挑著糞水,抹著汗水,同樣徘徊於田野之間,細細照料著一家的生計。
忽然之間,一名正低頭摸摸花生,看看白菜的農民抬起頭來,他疑惑地看著農田與密林連線的位置,那兒似乎隱隱約約傳出了一些動物經過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了。
“沙沙沙……”
農民已經站起身來,他慢慢地,輕輕地抽出了身旁插進地面的木棍,躡手躡腳地走向樹林,用力攥緊棍子的右手冒出了青筋:和以前一樣,那些糟蹋莊稼的畜生只要冒出腦袋,就永遠也不用再縮回去了。
“沙沙沙……乒……乒……”
野豬和狐狸不可能發出這種金鐵交擊的聲音。農夫停住了腳步,放低了棍子。不過,農夫的眉頭並沒有舒展,反而寫滿了更加濃郁的疑惑。他微微地眯起眼睛,仔細地盯住了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凌亂的位置,他想看看,到底是哪家不省事的鄰居,居然會選擇這種好時分跑進林子裡面砍柴。
“譁……”
明亮的刀光迅速閃爍,掃開了攔住農夫目光的最後幾叢灌木,露出了一名滿臉烏黑,額頭佈滿汗水,臉上,身上都沾滿了樹葉、樹枝、刺條,以及各種顏色漿汁的高個子壯漢。
鑽出樹林,高個子往兩旁看了看,立刻吐出一口長氣。他動作迅速地讓到一旁蹲下,細細地包好兩柄砍刀,收回揹包,然後才取出水壺使勁往嘴巴里灌。
農夫的嘴巴瞬間張大。
山谷裡從來沒有身材如此壯碩高大的漢子。不過,這並不妨礙農夫一眼就認出了高個子的軍服,認出了高個子背後的步槍,也認出了高個子的身份。這些充滿威脅的裝束和武器,是從來就不需要任何解釋和說明的。
猛然間在十幾步之外見到一名士兵,農夫的反應可想而知,他目瞪口呆,右手握住的棍子,不知何時從鬆開的手指間滑落,重新回到了大地母親的懷抱,砍柴的猜測也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樹林裡的凌亂響動還在繼續。
很快,灌木缺口的地方又鑽出了另外一名士兵。這名士兵身材瘦小,臉膛黝黑,頭髮捲曲。總之,乾脆一點地說,這名士兵的長相,更加符合農夫自小建立的關於人體外形的概念。
這名士兵並沒有像第一名士兵那樣背上一隻巨大的揹包,甚至,他雙手空空,也沒有揹負任何武器,卻一走出森林,立刻就軟軟地趴到了地上,好一會爬不起身。
空氣中迴響著士兵喘息聲的時候,樹林裡的嘈雜的聲音也終於消失,氣喘吁吁的瘦小士兵旁邊,走出了最後一位不速之客。
看到最後一位先生的瞬間,農夫本就非常激烈的心跳,猝然又更加迅速了幾分。
最後一位先生既不魁梧更不兇惡,他穿著漂亮光鮮的衣服褲子,皮靴光亮,渾身乾乾淨淨。
可是,農夫同樣一眼認出了這身漂亮的衣服。
這是一身當官的軍服。
或者說,這是一身代表著稅收,徵調,徭役;意味著皮鞭,棍子,刀子;象徵著眼淚,飢餓,以及鮮血的衣服。
當官的老爺走出樹林,立刻開始朝身前的農夫,農田裡的莊稼,山谷裡的房屋左右張望,他觀察的速度並不是很快,用的是一種審視的目光。農夫非常熟悉這種目光,通常,當他走近自己埋在林子裡的獸夾,聽到小獸發出啞啞之聲的時候,也經常會使用類似的目光。
這個發現不由使農夫更加確定,也更加害怕。
非常害怕。
農夫腦袋裡想著種種亂七八糟的念頭,身體開始微微顫抖,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很想立刻轉身逃開,雙腳卻像是釘進了地面,怎麼樣都拔不出來。
他的煎熬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
高個子士兵不時舉起水壺使勁喝水,軍官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支筆,又摸出一張很大的紙張攤在地面上塗寫,過了一小會,另一名身材瘦小計程車兵漸漸不再喘息,他大約恢復了一些力氣,慢慢爬起身,朝農夫走了過來。
農夫緊張地看著士兵越來越近,忽然之間,他發現士兵居然有些眼熟。
“郭宜倫楚,又在潑水了啊?”
這名士兵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