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木門響起被敲擊的聲音。

林德拜爾的身體猛然抖動一下,被突然而響亮的聲音打斷了手頭的動作。他抬起頭動了動嘴唇,卻發現喉嚨裡只響起沉悶低啞的聲音。

然後,林德拜爾整了整衣服,用力摁了摁頭部,再努力從乾澀的嘴中擠出一點唾沫,清清嗓子大聲說道:“請進,凱莉/查爾斯小姐,咖啡杯在……。”

“很抱歉,林德拜爾/沃爾德徹先生,我忘了把咖啡壺一起帶過來,不過請原諒我焦急的心情。”

說話的人沒有一點抱歉的表情,他幾步就跨到了林德拜爾桌前,將手中攥住不停揮舞的幾張紙使勁拍在辦公桌上,繼續說道:“您一定不敢相信我給您帶來了什麼,這絕對就是您念念不忘的東西,先生,我現在終於相信您了,這一定是開拓性的創舉,新的……林德拜爾先生?林德拜爾先生?林德拜爾先生!”

“怎麼了?大衛/史密斯先生。”

林德拜爾茫然抬起頭,彷彿剛回過神來,他沒有像平常一樣去糾正大衛的稱呼,只是將視線從辦公桌上移開。

那個位置擺著銘牌,檔案,還有大衛的手,手壓住的紙張頑強地露出頂部,上面用加大加粗的字型印著“天際的牢籠”。

大衛也發現了這篇投稿!百葉窗中透入的陽光依然照耀著在林德拜爾的背部,但那兒只感覺到一陣陣的冰涼。

“林德拜爾先生,您一定得看看這份文稿,這是我見過的最有意思的想法……”

那些酷刑,什麼時候變成了最有意思的想法。林德拜爾簡直想要冷笑,大衛接下來的話他一個字都沒有聽清,也不想聽,因為一個模模糊糊的可怕的念頭正從心底升起。

像是要抖落那個可怕的念頭一般,他站起身子,僵硬地接過大衛遞過來的紙張放在眼前,作出閱讀的姿勢。

“大衛/史密斯先生……這份文稿……”他緩緩開口,心中快速拼湊著哪怕是亂七八糟的詞句,想要快點把大衛打發。

當然,更重要的是,打發大衛對這篇文稿顯而易見的發表念頭。

他的表情肯定相當嚴肅,不然大衛也不會急切地爭辯,“林德拜爾/沃爾德徹先生,我知道,我知道,這篇文稿的開頭很差勁,但請您一定要看下去。”

“大衛/史密斯先生,不要和我說後面怎麼樣,這隻能浪費對於您和我都同樣寶貴的時間,作為一位編輯,您怎麼能將這種中學生的作業擺上我的辦公桌,讓我們一起看看這篇文稿中寫了點什麼吧,啊哈,……”林德拜爾順勢將文稿放下----捏著它,彷彿手臂也會迅速降溫。

他正要順著大衛的語氣繼續否決這篇可怕的文稿,但心中那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忽然在此刻清晰成型。

他一下子定住了,全身紋絲不動,看起來好象正在閱讀文稿,心裡其實已翻湧著驚濤駭浪。

並非只有我一個人看出了那些酷刑的創意。大衛發現了這篇文稿,雜誌社其他的編輯自然也能,甚至是其他雜誌社的編輯……

林德拜爾簡直無法想象,如果其他雜誌社看中了這篇文稿,然後將其中的酷刑完完整整地排上版面,印刷成冊,再將堆疊成山的書本發放到喜笑顏開的購買者手中的情形。

如果其中某位購買者恰好靈機一動,又恰好具備相關條件,恰好實現其中的某些酷刑……

絕對不能讓別的雜誌社將它發表!

絕對不能!

如果無法阻止它的發表,那麼這篇文稿一定得屬於超自然科幻雜誌!至少在我這兒,還能有所修改!

等一等!修改?修改權呢?

大衛忑不安地等待著,對這位作者,他很有些恨鐵不成剛的怨念。明明有這麼好的創意,為什麼就不能多花一點點時間好好琢磨一下文字呢?

哪怕只要是語句再稍微通順一些,他都會覺得說服頂頭上司的過程會更加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