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鈴……鈴……鈴……”

隨身電話剛剛開始微微顫動,會議室中,立刻變得極其安靜,所有的官員們,立刻停止了一切動作,他們的眼睛,也瞬間一齊射向了靠近左側牆壁的某個座位。

於是,當清脆的電話鈴聲響起來時,這些灼灼的目光,也在極其短暫的一順,就紛紛帶上了期盼和擔憂,盯住了飛快摸起電話的那隻手臂。

怎麼樣?十雙焦急的目光,十張緊張的面孔,明顯地表露出同樣的心意。

“不怎麼樣……很不好意思,各位……”

書記臉上的面板微微動了動,從這個動作中,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位掌握著清城很大一部分權利的領導者,此時,似乎就連苦笑的力氣都沒剩下。接著,他動動拇指,將聲音關閉,又將電話放回原來的位置,輕聲說道:“現在是九點五十分……是‘掌上明珠傢俱城接待會’,立刻就要開始的提醒鬧鐘……”

呼……

會議室中,立刻響起了一大片呼氣的聲音。這些呼氣的聲音中,包含的情緒相當複雜,其中所佔比例較重的,是放心,以及失望。

上級,或者說,上級的上級,此時只怕也正在頭疼,或者,也正在等待更上一級的指示吧?

李局長自然也在大聲呼氣的行列,只不過,他呼氣的原因,更多的是一種無奈。

察覺這麼多家要害部門被同時“入侵”某位常委的原話所有官員們的第一反應,便是立刻彙報上級,等待指示。

他們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這種自承無能的行為相當無奈,但是,能夠同時將這麼多份檢舉信,無聲無息地放進這麼多家要害部門的首腦辦公室,這種驚人駭聞的事件,已經遠遠超出了在座的任何一位官員,或者是清城的任何一家派系的能力範圍。

會議剛剛開始時,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常委們,就以前所未有的高效,飛快地統一了看法:清城中,出現了一家力量極其龐大的組織,它的目的不明,成員不定,所屬不知,目前能夠確定的,就是它絕對擁有大量的政府公務人員作為成員,絕對不是當地政府能夠獨立對付。

上級飛快傳來的第一次指示非常明確:穩定局勢,作好準備。

於是,清城的整個警察系統,立刻被緊急動員起來。這些警察們收到的第一命令,並不是勘察現場、捉拿飛賊,而是先暫時將要害部門團團“保衛”,以“穩定局勢”;仔仔細細地貼身“保護”好裡面的每一位公務人員,以“作好準備”。

這個命令,是書記,市長,李局長親自開口示下。

只不過,李局長的內心深處,對這種做法卻並不怎麼認同。

因為,大清早剛剛開啟房門的時候,李局長在自己辦公桌上,看到了多出一份檔案的那一瞬間,他那份老偵察員多年的直覺,就立刻告訴了自己,這並不是內部人員偷放,而是一名技藝相當高超的闖入者所為。

而摸到了檢舉信後,在接到書記電話前的七八分鐘,李局長對檔案、辦公桌、窗戶、地板、門把等等的勘察驗看,也讓他進一步確定了這個看法。

隨後,到達市政府大樓後,對書記、市長辦公室的粗略檢查,也同樣如此。

當然,這種憑直覺作出的判斷,李局長由於腦袋發暈的跡象還不是特意嚴重,所以,他也就沒有冒冒失失地提出來和大家的主流觀念作對。

最重要的是,這些善後的事情,目前還不是重點。

起碼,這還不是在座各位官員們,此時關注的重點。

做出這件事情的主體是某個組織?還是某位飛賊?到底應該怎樣應對?到底應該如何處理?

這些事情,在座的各位官員們,都相當清楚地知道,它們自從彙報上級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不能再由自己這群人來掌控。

他們能夠掌控,或者說,他們必須掌控,也必須為之頭疼的,只剩下手中這些檢舉檔案的處理方式。

該死的檢舉檔案!它就連留出來的那一線生機,都極其該死!

該死的檢舉檔案中,列出了二百五十三個被檢舉者的姓名。

其中,真正以“幾分幾秒”、“幾塊幾毛”、“門牌號碼”、“坐立位置”的方式,詳細列出了每一件檢舉事件、每一個事件時間、每一位事件知情者的檢舉內容,只有十分之一。

也就是說,只有最倒黴的,排列在檢舉名單最前面的二十五個名字,才從方方面面享受到了這種證據確鑿,鐵案如山的待遇。

在會議室中的十一位官員看來,這二十五個排在一起的姓名,幾乎已經等於了一份二十五位囚徒的花名冊。過不了多久,真正應該為它們操心的,應該換成了清城看守所的所長。

而十一位官員目前正在操心的,是剩下的二百二十八個名字。

以及這些名字的下方,那個該死的檢舉者,留下的一個個一百來字的小小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