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 江山代有才人出(中)(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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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十人,這個微不足道的數字,對吳小雨來說,自然遠夠不上“問題”這個稱號。
楊賽藍和張靖都曾經親眼看到,當平面設計還是第一班的時候,最後幾天下課之時,吳小雨的身旁,就總是會跟著一大群外來聽課的傢伙。
在那個時候,那些傢伙們最常見的狀態,便是奮力邁動著雙腿,努力追趕著吳小雨飛快的步伐,他們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傾聽吳小雨一邊趕路一邊為他們解答的問題。
像一般人心目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之後,會有一小段繼續思索發呆回憶的時間一樣,兩位實習老師很清楚記得,那些被吳小雨解答了問題的傢伙們,也同樣如此。
平面設計第一班的最後幾天,不在學校住宿的同學們下樓回家之時,常常可以在武裝部的操場、垃圾筒、籃球架、灌木叢的旁邊,不時看到幾個十幾個微微發楞的成年男女。
這些成年人站立的位置,往往可以連成一條筆直的線段,而這些人的軀幹本身,同時也是形成這條線段的一個個等距節點。
是的,等距。
他們之間的距離,極其相仿,剔除掉因為性別、身高、個人習慣等等因素造成的差異之外,誰都可以猜出,吳小雨解答他們的問題所花費的時間,幾乎全部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地少。當吳小雨順利走到武裝部的大門之時,眾多學生們往往可以看到,吳小雨的身邊,再也沒有了任何一個還有疑問需要解答的傢伙。
普通情況下,從投影教室步行走到武裝部的大門口,需要三分鐘的時間。
吳小雨只需要兩分鐘。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解答二三十幾個人的問題,吳小雨平均花費的時間,不到十秒。
這就是楊賽藍和張靖最為羨慕,也最為佩服的地方。
因為,直到他們自己開始為學生們解答問題的時候,兩位實習老師才突然發覺,自己講出來的話,分明和吳小雨在課堂上講解的方式、內容極為類似,但就是不能讓學生們清晰地理解明白。
這還勉強可以理解。畢竟,當吳小雨親自講解的時候,學生們沒有聽清聽懂,那麼同樣的內容方式,從另一張嘴中吐出,無法達到預料的效果,這並不是太過希奇的事情。
此路不通之後,楊賽藍和張靖,很快就學習吳小雨以前的做法,更換一條思路,改變一種語言方式,從其他的角度,嘗試著解決學生們的問題。
不過,先不談知識掌握的程度,腦漿攪拌的速度,就只談33級寄生體察言觀色的本領,瞬間分辨出學生是否能聽明白的本領,飛快判斷出某位學生最能接受的講解思路的本領,兩位實習老師確實還遠遠不如,至少,目前仍遠遠不如。
於是,在吳小雨下課之後,兩位實習老師絕大多數的工作時間,都消耗於為每一位不同的學生,一而再,再而三地嘗試,碰運氣一般地挑選出一種勉強適合的講解方法。
這是多麼差勁的效率啊!
許多個夜晚,挑燈熬夜,勤奮苦讀到深夜兩三點的楊賽藍和張靖,往往在抬起頭,望著雪白牆壁稍事休憩的時分,都會羞愧地生出此一類的想法。
這麼多麼差勁的效率啊!
由於以往缺乏授課經驗的緣故,兩位實習老師心頭無比納悶,自己每解答一個問題,都幾乎要花費一分鐘左右的漫長時間,但是,學生們為什麼從來就沒有生出什麼不耐煩的表情,更沒有講出什麼令人不愉快的話語。
實際上,這個問題並不難以思考。
楊賽藍和張靖,真正走上工作崗位的時間,還只有短短的一兩個禮拜,經驗實在過於生澀;此外,在以前兩個月的學習過程中,這兩位不足二十歲的孩子,早已習慣了吳小雨解決問題的超高效率,他們幾近於選擇性地忘記了,自己讀小學初中高中時,詢問老師的經歷過程。
樹立的榜樣過於高大,預期的目標過於廣遠。一旦沒有達到那種成就,兩位實習老師心理上,便自然而然地產生了羞愧與難過。於是,他們就沒有想到,或者說,從來就沒有往那個方面想一想:對五百名剛剛來到相成電腦學校的新生們而言,不管和哪位正常的教師相比,所謂一分鐘左右的問題解答時間,不但毫不“漫長”,而且極其“迅速”。
楊賽藍和張靖,還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能力,早已超出了普通教師的水準。
“……將它的色相調整完畢之後,方案的修飾也就接近尾聲。到了這個程度,我們再參考著左右兩側作為背景存在的舞臺,稍微改變一下它的明亮程度,造成視覺對焦的假象,同時突出對比,強化效果……好,那麼到此為止,整體修飾便告結束……那麼……”
說到這兒,楊賽藍將本來就微微垂著的腦袋壓得更低,使它和身前連排木椅上正坐著的,年齡絕對不會超過十五歲的小朋友平齊,最後說道:“……那麼,政華,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
只聽到這三個字,楊賽藍略微帶點緊張,也略微帶點期待的神情,一下子就放鬆下來,換成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這個時候,小朋友也正繼續說道:“……謝謝……我全部聽懂啦!”
說完這句話,小朋友很快就站起身,再次規規矩矩地說道:“謝謝楊老師,楊老師再見。”
“恩,政華再見。”
楊賽藍點點頭,這麼說道。
她點頭的幅度相當輕微,一如吳小雨與人交談時,那種平靜沉穩的姿態;她說話的聲音相當清晰,也一如吳小雨面對道謝時,那種清晰溫和的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