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司機……

防洪堤上,吳小雨心中惡狠狠地詛咒著。

被夏季的烈日照射了一整天后,直到此時,人行道的溫度仍然很高。幾滴淺淺的水痕濺上去,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吳小雨的心靈,卻早已在幾天前又一次墜入了更黑的深淵,再也找不回來。

狗日的司機……

吳小雨的耳朵,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腳底的骨頭,輕輕刮過地面發出輕輕的聲音。

這算不了什麼。不用刻意去找什麼殘酷痛苦的記憶,就算與每天十幾次的日常懲罰相比,這一點點皮開肉綻、骨頭磨損的小毛病,就連飯前的開胃點心,都遠遠夠不上邊。

不過,吳小雨焦炭般的臉色、更加憂慮煩悶的心情,確實與腳底的傷痕有著莫大的聯絡。

它們,傷得太輕了。

攤開雙手,吳小雨盯住了自己乾乾淨淨的掌心,透過晶瑩的面板表層,蜿蜒的血管細細的,青青的,紅紅的,清晰可見。

這雙手並不大,也不粗,手指纖細修長,看上去比普通人還要稍稍均勻秀氣一些。

兩分鐘前,這雙均勻秀氣的手掌,將麵包車幾乎全速的撞擊,穩穩地攔了下來。而間接承受極大反作用力的雙腳,也只是將地面踩出了幾厘米的裂痕,既沒斷,也沒碎,就連肉塊,都只掉了幾片。

這是何等的力量?何等的肉體?

可怕嗎?

可怕嗎?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可怕嗎?

傍晚的河風輕輕吹拂,吳小雨額頭的碎髮往兩旁散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嘴巴急促地喘氣,臉上早已不自覺地堆滿了遠勝兩分鐘前的驚惶。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可怕嗎?

還有。

還有很多。

很多比狗屁的力量肉體更加可怕的事情。

最近幾天來,臉上奇特的光澤、對音樂渲染力更快的理解速度、身體內臟器官的種種變化,以及,那最明顯的徵兆……

十幾個小時前,就在這一天的凌晨,吳小雨記住了絕大部分的34級練習動作。

離全部記住,只差最後兩秒。

只差兩秒的意思是:33級,就在眼前。

33級的力量、技巧、速度、能力;33級的暴虐、殘酷、痛苦、煎熬;以及,該死的33級的該死的練習動作,就在眼前。

這一切,離吳小雨,只剩下不到十個小時的時間。

狗日的司機……

你媽的怎麼就不能開到神奇的70碼,直接把老子撞死!

“操!升級了!老子又他媽的要升級了!”

吳小雨胸腔激盪,以某種特定的節奏、方式、以及超出人耳接受範圍的頻率,發出了一聲雖不喜極、但也悲泣的咆哮。

霎時間,方圓十數米內,原本喧囂刺耳的昆蟲鳴叫,一下子降低了好幾個分貝;而左側灌木叢底的泥土上,多出了許多提前化為肥料的細小屍體。

德沃夏克幽默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