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哥無力地鬆開手,被他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回的塑膠椅子便掉到了地上,滾動半圈來回晃悠著。他伸腳將椅子踢開一些,嘆口氣,聲音中說不出的沮喪,然後便慢慢地坐到了塑膠床上,雙手抱著頭,叉在滿是油膩的頭髮之間。

好半天,他嘴中都在喃喃唸叨著,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等他終於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地面上那塊剛進來時平平坦坦,現在卻褶皺眾多,高低不平的地毯,黃哥便忍不住又嘆出一口氣。

這全是他們三個人的苦勞,或者說疲勞。為了將這塊不知質地,簡直比鐵塊還要重上幾分的地毯全部掀開,三個人不知道換了多少次方位,也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交。

可是底下……

黃哥偏開頭,不想再看這那兒。只要看著地毯,他就會不自禁地想到底下那塊彷彿天生就是整塊,怎麼都看不出一絲縫隙的地板。

那塊彈性十足,令人踩上去感覺相當舒服的地板。

那塊三個人都不知道材質,但都可以肯定其質量的地板。

踩上去相當舒服,質量非常好。

三個人輪流在同一位置,耗盡了渾身力氣,狠狠跳起來往下踹了十幾分鍾後,它沒有受到絲毫損傷,仍保持著和原來一樣令人舒服的彈力。

最令人舒服的是,這番折騰下,它和房間裡其他的地方一樣,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

也就是說,房間裡其他的地方,都已經經過了三個人的仔細驗證。不然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他們怎麼會把主意打到腳底下面去。

過了好長一會兒,也說不出是第多少次了,黃哥抬起頭來,眼神中帶著最後一絲希冀往四周檢視。

牆壁被他第一個排除,誰都能一眼看出,這間房子之所以聽不到一點聲音,也傳不出一點聲音,全是因為牆壁上那些厚厚的布質封包。它們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但到現在為止,他們三個人想盡了辦法,也沒法將它們撕開半點。

實際上,別說他們三個人只弄了幾個小時,就算塞滿一房子的人整整弄上一個月,這些封包都很有可能會安然無恙。

因為裝修完畢之後,吳小雨曾經一邊在腦海裡做實驗,一邊擰著一隻理髮師用來噴水霧的小壺慢悠悠地走到封包面前,將它們仔仔細細地,淺淺地噴了一層。

小壺裡面裝著的,是他兩天以來製造的,所有的“土法膠水”。

它們相當低檔,僅僅領先地球幾萬年。

黃哥不知道這些,他只恨沒法弄到合適的工具對付牆壁。

不適合的工具倒是有很多,比如指甲、牙齒、舌頭,再加上衣服上面的紐扣、拉鍊、以及皮帶。

此外,找遍整個房間和連在一起的,門都被拆掉了的衛生間,除了布質封包,毛地毯之外,他們只找到了塑膠床鋪,塑膠桌子,塑膠椅子,塑膠洗漱臺,塑膠馬桶……就連衛生間裡面和牆壁平齊的兩個感應水龍頭,經他們仔細研究一番後,也確實是由塑膠製造。

凡是可以用塑膠製造的生活用具,全部由塑膠製造。

凡是不能用塑膠製造的生活用具,房間裡面,一概沒有。

看看房間裡這些明顯是特意挑選的器具,再想想吳小雨種種詭異的行為,黃哥心裡又開始一陣陣地發毛。

他早就隱隱約約察覺到,吳小雨確實不想傷害他們;但也同樣隱隱約約察覺到,如果繼續由吳小雨擺佈下去,他們三個人的遭遇,絕對會相當相當的不妙。

這兩點感覺,便是黃哥在吳小雨剛走不到半個小時後,就膽敢,也急著到處想辦法企圖趕緊逃走的原因。

只可惜,拼肉體力量,他們三個加起來都不是34級寄生體的對手;至於拼腦漿濃度這種不能相加的東西,他們就更是遠遠不如了。

“東子,算了吧……”黃哥望著窗外輕輕說道,窗戶很大,鑲著一大塊咖啡色的玻璃。這種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卻看不到裡面的玻璃,他們三個一眼就認了出來。

不過他們以前從沒聽說過,哪種玻璃會像眼前這塊一樣,拳頭砸上去僅僅凹陷一下,不到十秒鐘又會還原。

凌晨六點多,冬日的天邊還沒來得及露出第一絲光亮,遠處大橋上的路燈就早早地熄滅了。

外面到處黑漆漆的一片,坐在亮堂堂的房間裡,黃哥心頭很有些難以言明的感覺,他等了一會不見東子回答,便將聲音稍微抬高一些說道:“東子,算了吧……”

“黃哥,彆著急……過一下就行了……很快就行了。”東子讓別人“彆著急”,自己的聲音中卻滿是嘶啞與焦躁。他滿頭大汗,正努力想將手中的皮帶鐵頭,塞入門與牆壁之間那條用肉眼幾乎看不出來的縫隙中。

“很快……”黃哥想苦笑一下,勉強牽動著幾塊肌肉,做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到表情,“東子,算了吧。這種門我們絕對弄不開的,絕對不可能……”他撐起身子,走到門邊將東子拉開。在他們可以看到的這一面,深黑色的鐵門上光滑平整,沒有花紋,沒有裝飾,沒有門把,連鑰匙孔都沒有。

“黃哥,這真******見鬼了!”東子一邊走向衛生間,一邊抬起袖子擦去臉上的汗珠,“老子從沒見過這種鬼門!還有,這哪裡像是什麼主臥,這簡直就是特意給我們做的牢房!啊!操啊,那隻畜生好大的手勁,老子到現在還沒消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