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驕陽似火,上午鋪裝的環氧瀝青橋面,只用了幾個小時就被烈日烤乾了。

南北主橋已成功合龍,工程師們正在做動靜載試驗,施工人員正頂著炎炎烈日施工,不過現在做的主要是安裝護欄等掃尾工程。如果只是從建設的角度看,橫跨長江的大橋差不多建成了,但想通車起碼還要等半年。

雖然沒正式通車,但想從大橋過江的人卻不少,並且全是領導。

陳書記和魯市長想過江去東海或姑州,他們的車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可以上橋。思崗縣w書記羅紅新要去東海坐飛機出差居然也想走大橋,想感受下什麼叫化天塹為通途。

大橋收費站都沒建好,他的車自然上不了橋。

高速交警和長江大橋建設工地執法基地的民警可不管他是多大領導,直接把他的車攔下了,讓他調頭去陵大汽渡或者濱章汽渡過江。

羅紅新被搞得很沒面子,當即掏出手機給私交比較好的濱江市委呂秘書長打電話,請呂秘書長幫著跟大橋指揮部打個招呼。

工程指揮部成員是輪流值班的。

今天正好輪到了韓向檸,她正在橋面上陪前來驗收的專家說話,對講機裡傳來了值班員小徐的呼叫聲。

“韓局,呂常委說來的是思崗的羅書記,還說你認識他,讓不讓他的車上橋?”

“讓他上橋吧,跟以前一樣,通知值班民警開車在前面引導。”

“行。”

羅紅新不只是羅文江的老爸,也是思崗老家的父母官,這個面子必須給。韓向檸放下對講機,赫然發現自己居然有點小權。現在的濱江人都想上橋一睹為快,有車的濱江人都想把車開上大橋,以最快的速度過江。而讓誰上橋,不讓誰上橋,現在是工程指揮部說了算!

主橋塔高聳入雲,韓向檸站在橋塔下的陰涼處,一邊喝水,一邊尷尬地解釋道:“邢工,不好意思,只要能把電話打到指揮部的全是領導,我是一個都不敢得罪。”

“理解。”來自交通部的邢工摘下安全帽,俯瞰著江面感慨萬千地說:“小韓局長,我不但理解你的難處,也理解地方幹部的迫切心情。你們江南省南北經濟差距這麼大,不就是因為交通不夠便利嘛。”

韓向檸深以為然,感嘆道:“江北幾個地市不只是缺過江通道,也缺高速公路和鐵路。在交通建設方面,至少比江南幾個地市滯後二十年。”

“慢慢來,該有的早晚會有的。”

“等大橋通車了,坐汽車過江會比之前方便。但只有公路橋沒鐵路橋,江北的人想坐火車去東海或者姑州,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現在想想,立項時就應該超前點,乾脆一步到位,建一座公鐵兩用的大橋。”

“小韓局長,你真敢想。”邢工忍俊不禁地說:“且不說有沒有那麼多資金,即使建設資金能解決,這也不只是我們交通系統一家的事,還涉及到鐵路系統。況且你們濱江有鐵路,對岸又沒有。就算能把公鐵兩用橋建起來也沒意義。”

自己確實有點異想天開。

韓向檸不想讓邢工笑話,連忙道:“邢工,別再叫我小韓局長,我參加工作近20年,今年37,已經是奔40的人了。”

邢工笑道:“別說你還沒到40,就算40歲,也很年輕。”

正說笑,一輛裝有警燈的黃色皮卡引導著一輛黑色帕薩特駛了過來。

韓向檸意識到羅紅新到了,正想著舉手打個招呼,帕薩特緩緩停了下來。緊接著,羅紅新推開車門,笑容滿面的迎了上來。

邢工不認識他,也不想跟地方上的幹部打交道,微微笑了笑,快步往正在前面做試驗的幾個工程師走去。

“韓局,如果早知道你在橋上,我就直接給你打電話了。可惜不知道,還要走呂常委的後門,請呂常委幫著打招呼通融。”

“羅書記,我們這兒不歸市裡管,換作別人,就算是呂常委打招呼,我們也不會通融。”

帕薩特上又下來了兩個人,韓向檸覺得有必要幫羅紅新把面子撐起來,半開玩笑地擺起譜兒。

今天從大橋過江,不只是圖方便,也是想來大橋上看看,更是想享受下陳書記和魯市長才有的優先通行權。

羅紅新很清楚韓向檸這是給他面子,嘿嘿笑道:“向檸,謝謝啊,要不是你,我們今天真要走汽渡。”

韓向檸探頭看了看他那兩個正在遊覽大橋的朋友,好奇地問:“羅書記,你這是去哪兒?”

“去東廣招商,”羅紅新回頭看了一眼,笑道:“向檸,文江說你家鹹魚要調到東海海事公安局,有沒有這事?”

“有。”

“什麼時候調過去,我好給他送行。”

“快了。”韓向檸微笑著解釋道:“他的正式工作還沒調過去,在預備役部隊的兼職反倒先調過去了。今天上午去的東海,也是從大橋過江的。”

羅紅新笑問道:“調到東海警備區了?”

“不是。”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