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領導開車,就是領導的身邊人,下面人個個都給他面子,他就利用職務之便,讓他退休在家的父母開了個專門賣五金店,專門賣各種五金配件、工具、鋼絲繩,剛開始主要賣給港務局,後來越做越大,把江邊好多企業都變成了他家的客戶。”

“難怪那麼多人上當呢,原來他家有店,原來人家很早就認識他,甚至跟他打過交道!”

“碼頭上沒人不認識他,你姐夫一樣認識,你姐夫當年沒少用他家供應的五金配件。只不過你姐夫只有權用,沒權去他那兒採購,不管需要什麼配件或工具只能開單子申請採購。”

丁曙光見縫插針扒了兩口飯,接著道:“他家的五金生意做的很大,94年就買了一輛麵包車,95年又買了一輛桑塔納。可能因為家裡生意好,他乾脆辭職一心一意做生意。

後來港務局變成了濱江港集團,不但大領導全換了,連下面的小幹部都調整了,採購和財務管理也越來越嚴。只要是供應商都要參加招標,好不容易中標進入供應商名單,還要先送貨後給錢,貨款甚至能壓一兩年。

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做了那麼多年港務局的生意,賺了那麼多年港務局的錢,突然不從他那兒進貨了,他自然不會高興,仗著他們全家都在港務局幹過,還找藉口來鬧過事。”

如假包換的地頭蛇!

韓渝反應過來,好奇地問:“後來呢?”

“港務局剛移交給地方那會兒,主要領導是由市領導兼任的,別人怕他,市領導怎麼可能怕他?別人要多少給他點面子,市領導怎麼可能會給他面子?直接讓保衛處把他趕走了,說要是再敢來,就打電話報警,讓我們分局去處理。”

韓渝去接了一杯開水,輕輕放到桌上。

丁曙光說了一聲謝謝,繼續道:“從那之後我們就很少見到他了,他家在家屬區的兩套房子也相繼賣掉了,據說在市區買了好幾套大房子,還買了好幾個門面。

直到兩年前,他開著一輛大奔回來了,一回來就找楊部長,說是想承包修理廠。楊部長說修理廠不打算承包給個人,他居然聲稱要把修理廠買下來。楊部長問他買修理廠做什麼,他說他要開廠。”

韓渝追問道:“再後來呢?”

“碼頭寸土寸金,修理廠寧可閒置也不可能賣,而且這也不是楊部長能說了算的。但透過這件事,很多退休的老幹部老職工都知道他要開廠。他呢又表現出一副尊重老領導和長輩的架勢,不是請老領導老職工去他在市區的辦公室參觀,就是請老領導老職工吃飯,有一次在五山賓館擺了十幾桌,比你結婚時都熱鬧。”

“然後就給老同志們畫餅,騙老同志們投資入股?”

“他說的是天花亂墜,我家老頭子這是沒錢的,如果有錢也跟人家一樣上當了。”

“他父母現在做什麼,他家的五金店還開著嗎?”

“他父母在家,五金店早關門了。”

“他老婆呢?”

“老婆也在家,據說想跟他離婚,可他人跑了,一時半會兒離不成。”

丁曙光不但很早就認識嫌疑人,而且案發之後參與過案件偵辦,對嫌疑人家的情況比較瞭解,放下筷子接著道:“剛開始個個都以為他家有錢,後來才知道之前買的房子早被他賣了,市區的幾間門面房也一樣,現在就剩一套三居室,因為他父母和他老婆住在裡面暫時無法查封。”

韓渝低聲問:“他有沒有孩子?”

“有,有個兒子,成績不是很好,說是上大學,其實是上的一個什麼繼續教育學院,案發之後他兒子去南方打工了。前天我問過老蔣,老蔣說他兒子這兩年沒回來過。”

“我見過他兒子。”方國亞吃飽喝足,把飯盒放到一邊,抬頭道:“他非法集資的那會兒,他兒子剛考到駕駛證,經常幫他開車接送港務局的老同志。”

韓渝正準備開口,桌上的電話響了。

“老嚴,我韓渝,你們到了嗎?”

“到了。”濱江派出所副所長老嚴坐在一輛麵包車裡,抬頭看著不遠處的樓房,緊握著手機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地說:“韓局,單富良家很熱鬧,我安排生面孔上樓看了一眼,有六七個坐在他家討債!”

“是港務局的老同志們?”

“不是,看著像是五金機電廠家的人,都是他家做五金生意時的供應商。還有一個開廠的老闆,說他三年前借了二十萬,到現在一直沒還。”

“他老婆在家嗎?”

“在,這會兒正坐在客廳裡哭呢。”

“他父母年紀大了,你們盯著點,如果債主有過激行為就打110報警。”

“打110報警,韓局,我們是做什麼的?”老嚴忍俊不禁地問。

韓渝抬頭看看丁曙光,又看了看方國亞,舉著電話輕描淡寫地說:“他家那邊又不是我們分局轄區,而且你們的身份也不能暴露。更重要的是,被債主堵在家裡,讓他們家人怎麼出門?”

“韓局,你懷疑他老婆會過江去找他?”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總之,我們要給他和他家創造團聚的機會。”

“明白,我這就想辦法把那些債主打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