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某愚鈍,不敢妄加揣測聖意,還請唐公子解惑。”

蘇儀已經被唐拾講的故事震住了,他本以為唐拾這件氅衣是朱亟賜下的,卻沒想到是朱亟擔心唐拾著涼,親自給唐拾披上的。

他在永安經商多年,自然知道其實朝中一些大臣也受到過朱亟類似的獎賞,甚至比一件氅衣更加貴重。

但這些受到過賞賜的大臣的官位基本皆是三品以上,而且他們多為朝廷立過功、流過血。

唐拾雖是秦國公的長子,可一無功績,二無官身,但卻能被朱亟如此偏愛,甚至跟唐拾在御書房“相談甚歡”,還親自讓千牛備身秦風及送唐拾回府。

那秦風及蘇儀也是知道的,是衛國大將軍秦廣的長子,雖然現在只是千牛備身,但不出意外的話,日後定然也會受父恩蔭位居高位,貴不可言。

蘇儀現在都有些懷疑唐拾是不是朱亟在外的私生子。

“呵~。”

唐拾高深一笑,又問蘇儀:“蘇掌櫃,你知道我爹是新漠都護吧。”

蘇儀點點頭。

“我爹被陛下命為新漠都護的時候是武立三年,那時他還年輕力壯,一腔熱血。不僅變賣了我們唐家在永安的全部家產,將唐家上下全部遷去了鎮漠,還向陛下立下軍令狀:若是守護不好這新漠,唐家上下便是全部死在鎮漠也不足抵罪!”

唐拾說到這裡突然激動了起來,顫抖著繼續說道: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我爹被命為新漠都護牧守一方,權極一時!可笑的是,朝廷雖然將新漠都護府設在了鎮漠城,可那茫茫大漠裡哪裡有城啊!

現在那座被世人譽為‘黃金城’的城牆,都是我爹帶領著遷去的百姓們一塊磚一塊磚壘起來的啊!

沙漠中風大水少,我爹就親自帶著人植樹種草,掘壑尋水;西域諸國不服管轄,我爹就親自帶兵,以武服人;商賈們不願去鎮漠經商,我爹就親自跟他們陳其利弊,勸他們相信鎮漠的未來;百姓們不願意在這不毛之地生孩子,我爹就嗯……總之!”

唐拾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臉頰而下。

“我爹這十幾年來鞠躬盡瘁,終於將那片荒蕪的土地打造成了一片政律清明,和平安穩、充滿機會的樂土。

可他也是人,也會疲倦,也會生病,也會變老。

他終究是敵不過常年的勞累,從前一頓能吃三碗飯的他現在只能吃兩碗,而我卻只能看著他慢慢佝僂了身姿而無能為力……

蘇掌櫃,你能懂我的感受嗎!?”

唐拾眼含熱淚,猛地握住了蘇儀的手。

“蘇某懂,蘇某懂。”

蘇儀連忙表達了自己的理解,想要把手抽出來,又發現唐拾的手勁兒極大,他竟抽不出來。

不得不說,唐拾的口才極好。

蘇儀甚至在唐拾的講述中,看見了一位躊躇滿志的少年將軍在龍椅前發下誓願後,就帶著成千上萬的百姓遷移到一片黃沙之地,十幾年事必躬親,嘔心瀝血,才將一座巨城立在沙漠之中。

可最後少年將軍的臉上終是被歲月割出皺紋,滿頭青絲也被勞累染的花白。而將軍的兒子卻只能默默看著他的父親吃的飯越來越少,身材也越來越矮小。

故事確實很感人,可蘇儀真的很想對唐拾說:

這特孃的跟陛下賜給你氅衣有屁的關係啊!?

但他終究是沒有打斷唐拾的話,他怕唐拾一激動給他手捏碎了。

“看來蘇掌櫃也如我一般是個忠孝之人。”

唐拾鬆開手,滿意地看了看蘇儀,似乎終於找到了知己吐露心聲。

“可我爹如此為國效忠,朝中卻仍有人嫉賢妒能!”

蘇儀心一跳,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事情開始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