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咱們商隊裡那位天仙似的貴人,是不是心有些狠?”

午間休憩時,一隊護衛和鏢師們圍坐在樹蔭下,此刻小聲嘀咕。

“確實。你瞧她那丫鬟,說是丫鬟不懂事,雖是有些木木呆呆的好似壞了腦子,可也不至於這大熱天的,叫人跟在馬車後邊走一路——腳底都磨穿了,你看那路上的斑斑血跡……”

說話的年輕鏢師不住搖頭,其中一位年長的卻皺了皺眉頭:“胡說什麼?”

“咱們周府的貴人,也是你我能瞎說的。”

“虎頭,這也不是咱們瞎說,大夥都看著呢。”

“就是!這兩天來往經過的行人和商隊都在打量咱們。瞧,咱們一個個大老爺們在這裡欺負人家弱女子,我臉上都有些無光。”

“你的臉面值幾個錢?貴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不過,被稱為虎頭的中年漢子也咬了咬牙:“咱們周家的鏢旗就在車隊前頭飄著,若叫人家看了,難免會壞了口碑。我再去打探一下吧。”

他說著,就又直接來到了馬車邊。

馬車裡。

我含笑指揮著跪在地上高舉茶盤的蓮心,再想想剛才迎風聽到的那些對話,不由嘆息:“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

如今蓮心正老老實實跪在這裡給我端著茶盤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誰讓這馬車搖晃,而她身為婢女,就該這樣為主家分憂才是。

如今我可算瞧明白了,只要是正常的行走,做些服侍人的工作,她所受的傷害就是實打實的。

看來,移花接木的符咒限制果然在於那種能要命的傷處。

至於這些磋磨,只當是蓮心贖罪的小小利息……

這念頭剛一閃過,馬車外就響起了那中年護衛的聲音:

“貴人,一路行來,咱們周家做的可還周到?”

我心念一動,蓮心便乖巧的將托盤放在車廂,而後拖著青紫瘀腫的膝蓋爬行兩步,面無表情的捲起車簾。

我看得仔細,那中年護衛瞧她這副卑順麻木的樣子,分明眼中有過不忍。

他們既然私下裡小聲說,我若戳破了,未免不美,因此便也順著他的話題:

“很周到,多謝諸位了。”

“不敢當不敢當。”

那中年護衛剛準備說話,卻只感覺到悠悠涼氣在自己面前飄散,他不由詫異的睜大眼睛,而後彷彿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原來這車廂,竟是涼幽幽的。

因此哪怕我穿著層疊的衣裙,竟也沒有一滴熱汗。

他心頭一個哆嗦,想起了世間那些能人異士的本事,此刻便越發的尊重了。

只是一副正義心腸仍在焦灼:

“那敢問貴人,是否需要咱們在下個城鎮再買個伶俐的丫鬟來?我瞧這丫鬟不大頂事,再走兩日,恐怕就要抬不動腿了。”

我想起他們擔憂的周家的名聲,此刻也抱歉一笑:“是我之前思慮不周了,怕是影響周家的名聲。”

“不過,我這丫鬟受這些罪,不過是小小的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罷了。”

“接下來便不讓她在外行走,且就跪在這車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