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了皺眉,恍惚想起在畫皮鬼的記憶中,她是在這畫師新婚第二天殺了他的妻子。

只是如今瞧來,雖然不知時刻,顯然新婚已經過了許多日子了。

而此刻,畫卷中的故事仍在繼續。

只見忽有一日,書生喜氣洋洋的對繡心說道:“岳父即將上任,從此見面不易,繡心,你換件精神些的衣衫,我帶你去城門送岳父。”

於是繡心穿上了一身大紅的袍衫。

她新婚想來沒多久,此刻鬢邊簪著紅花,身著紅色衣裙,萬分不顯突兀。

就連書生也做出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來。

繡心眼圈一紅:“還是夫君體貼,爹孃見到我們精神這麼好,定然也不會多做牽掛了。”

二人相攜出門去。

而我卻若有所悟——恐怕這大紅的袍衫,才是畫皮鬼記憶中的誤會。

畢竟,她此時只是剛成型的執念,反而對人間時間的流逝並沒有太大感觸。是新婚還是紅色袍衫,她百年前的記憶誤導了我。

當然,也是我之前能力差了些許,有時候分不清過往和記憶,這才看差了。

果不其然,待得他們走後,書房中又是一陣動靜。

那美人圖的畫卷再次飛躍而起,將自己平鋪在書桌前。

畫卷中,那美人梳著高髻,十二蓮花黃金冠簪在頭頂,鬢邊一顆東珠灼灼生輝,就連裙襬上垂下的絲絛都格外曼妙。

但,畫中美人是美人,可距離雲浮公主,仍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看來這小書生對自己的畫技看得倒是挺準,比之如今的王畫師,真是遠遠不如了。

可如果綠容就是繡心的話……

我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小畫師。

想要得綠容的青眼,這畫師恐怕要加倍努力,以誠待人了。

畢竟,綠容可是隻信任自己的。

而此刻,畫卷中那對夫妻已然略帶愁思的回來了。

親眷離京,叫繡心也是滿腹不捨。

此刻夫妻二人進書房,卻發現那畫卷仍在書桌上展開著,繡心嗔怪的看他一眼:

“夫君,我知道這是絕頂美人,但你也不必這樣日日偷偷來看。想看便光明正大的看,大不了,我不催你讀書便是了。”

書生卻是愕然:

“我……我明明好幾日都未曾開啟畫卷了,怎麼會?”

他急步上前,又看了看被推到地上看到一半的那冊書,不由越發納悶。

繡心也是一愣——夫君看畫歸看畫,萬萬不會將書扔在地上的。

“莫非有賊人進來了嗎?”

可仔細看看,書房中的東西半點沒少,夫妻兩人對視一眼,只能將這古怪按在心中。

而此刻,那書生卻又回過神來:

“繡心,這畫中美人雖美,可美人在骨不在皮。在我心中,你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人。”

繡心忍不住臉頰緋紅,而後眼波盈盈的看著他:“真的嗎?我比你畫中的美人還要好看?”

書生重重點頭:“畫中人是虛妄,而你才是我身邊最真實的。”

二人對視一眼,而後各自羞紅了臉。

書桌前,那幅畫卷越發劇烈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