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來,卻見小蓮就坐在我的床畔,笑嘻嘻的看著我:

“餘心,你不會這麼累了還要在夢中學習吧?”

我瞬間臉頰有點發紅。

哪裡是學習?

此刻唇上仍舊殘留著那溫熱柔軟的觸感,還有一觸即分的舌尖……

好在床頭的光線不好,小蓮也沒有注意到我熱燙髮紅的臉色,只是指了指被掛在架子上的燈籠:

“快些起來吧,這燈籠實在聒噪的要死,聽說有畫師,在那裡蹦跳好久了。”

“你懂什麼?”

燈籠也陰陽怪氣:“你天天有好吃的享用,有漂亮衣服隨便更換,自然是不急。我呢,辛辛苦苦一路陪伴,至今最貴的一筆花費,也不過是那八十文錢的燈籠殼罷了!”

“如今難得有畫師上門,便彷彿我親自逛街挑殼子。急切一點才是正常。”

小蓮便也哼了一聲:“我還記得當初有隻燈籠哭著喊著也要跟著我們走,只求我們先給他糊個大紅的殼子,罷了還說自己夜間提燈照路永不熄滅,賣力推銷了好久……”

“如今卻又說什麼一路陪伴……嘖嘖嘖。”

兩人你來我往,格外熱鬧。

我用盆中的冷水梳洗一下清醒過來,而後將燈籠提了起來:“走了,想要什麼殼子,待會兒儘管跟我說。”

如今已是下午時分,天氣熱的彷彿火爐一般,太陽灼烈的根本不能直視。

這客棧四個角落放著冰盆,如今才使得零星有些客人願意坐下。

只不過因客棧本身消費頗高,所以大堂中的人反而並不多。

而在其中一個角落裡,有四名書生模樣的人正安靜的坐在那裡,掌櫃的正笑著與他們說些什麼。

我緩緩朝前走去,燈籠卻已經在心裡排出個一二三了:

“哎呀,左邊那位鬍子老長,頭髮花白,瞧這歲數不小了吧。這種年紀大的,畫山水一般都格外有意境!待會兒我要好好想想畫個什麼樣的山水……是要雲巔高峰還是浪濤青山?又或者漫山紅楓……”

“這第二個,瞧這歲數倒還行,只是瞧他眼袋青紫腳步虛浮,想來日夜顛倒還愛重美色。畫出來的美人圖必定頗得風韻。待我想想要什麼樣的美人……”

“這第三個嘛,”它仔細看了看:“人倒是年輕,估計才過而立。穿的倒挺好的,富家子弟,畫畫肯定有一副金玉堂皇之美!巧了,我就愛這樣富貴好看的!”

從二樓臺階下來走到他們這桌前,其實並不費多大功夫。就這麼短短的一路,燈籠就已經將幾個人都點評了個遍。

小蓮在旁邊驚訝道:“燈籠,想不到你還會識人辨人呢。你早點有這眼光,當初也不必化作男兒身自薦枕蓆了吧?”

“是呢,”燈籠也後悔:“那會兒我沒有在外面奔走過,見識都是道聽途說,著實短小。”

“如今想來,何必去自薦枕蓆,只求那兩文錢?隨便幻化個模樣,夜間找個書生或者有錢老爺吟詩作對,下棋賞畫,臨走對方肯定要再送我幾十兩盤纏的。”

他自覺錯過了大批到手的寶藏,此刻連聲音都是痛心疾首。

再打量那第四位沉默著的書生,神情就敷衍許多。

“這位呢,倒是挺年輕的,年輕人一般筆鋒銳利,畫中氣勢強,我喜歡。但是畫意不夠成熟,而且……”

他略有些嫌棄的嘀咕道:“瞧他穿的衣衫都不太好,作畫可是很燒銀子的,沒有金玉堆砌練出來的本事,哪裡夠得上一幅好畫需要搭配的心胸和眼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