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羲和沒有雪。獨蘇的冬天格外的人,我們才收拾打點完一切,湊在院子裡打算吃最後一頓飯。然而就是因為這一場送別的雪花,讓我們的露天燒烤不得不改為了室內。

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大石頭黑著一張臉,此時已經與一塊焦黑的煤炭無異,我與杌荒也沒好到哪裡去,朔這傢伙知道享受,找了個暖和的地方枕著雙手睡著了。我真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早知道最後一頓就改吃火鍋了,吃什麼燒烤啊真是嘛!

“老闆娘,今天好像是人類的除夕。”杌荒對我說。

“什麼是除夕?”

“除夕就是闔家團圓的節日啊,除夕夜裡大家會放爆竹煙花,還會守歲,而且,還有小孩子會收到來自長輩的紅包呢。”

“煙花?煙花我倒是聽說過,往年我與大石頭守店的時候,都不曾過過除夕。不過如今倒好了,人多,過起節日來也越發的熱鬧。”我邊烤著手裡的串,從杌荒那邊接過胡椒粉撒上。

“聽說今天會來一位特殊的小客人。”杌荒如是說,大石頭疑惑地問道:“什麼小客人?”

我嘴角微揚,笑說:“這不就來了嗎?”

聽見門口的腳步聲,我們三隻妖的目光齊刷刷的往門口望去。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孩童,赤著腳走在雪地裡,她的手中,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兒。

女童身上的衣物何其的破舊,襤褸的褲腳連膝蓋都遮擋不住,一雙小手小腳被凍得通紅,小嘴中撥出一片白霧:“求求你們,賞點吃的吧。”

“不是,這原大人怎麼投胎成了一個女娃娃?”大石頭一頭霧水,只有杌荒的目光才是真正的落在了正主的身上。

“男嬰?未免也太小了吧?”杌荒有些不滿的皺眉,不是說還來一個新的夥計嗎?這個孩子這麼小,怎麼看都是需要別人照顧的吧。

“小?幾位好心人,求求你們了,無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可憐可憐我……”女孩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便是我遞給她的一串剛烤好的烤魚,烤魚香味四溢,想必她們也正巧是被烤串的香味給吸引來的。

“吃吧,不夠我們這還有。”我輕聲說,生怕嚇著她懷中的嬰兒。“這是你弟弟?”

女孩微微一愣,見我伸手要抱,還是有些警惕的猶豫了一下,繼而鬆了手。

“我幫你抱一會兒,你先吃。”我的話就像是一顆定心丸,她猛地點了點頭,繼而狼吞虎嚥起來。“你家人呢?”

孩子睡得很香,肥肥嫩嫩的小臉蛋看著真讓人想要捏一下。

我制止了自己唐突的念想。

“阿爹阿孃都死了,村子鬧了饑荒,大夥都沒有吃的,後來村長說讓我們大家逃進城,說不定會有辦法。可是城門鎖了,上頭說是不收我們這些難民,官兵把大家都衝散了,阿爹阿孃不肯走,被他們活活打死了……村子裡的人都死了,就只剩下我們姐弟兩相依為命。”小女孩說著,不由得傷感了幾分。

大石頭聽著只嘆可憐,他品行憨直,幾句討憐的話便足以讓之動容。

“你們村子怕不是鬧饑荒,而是染了瘟疫吧。”杌荒一語道破,我能看到,小女孩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變換著,像是被戳破了隱藏已久的秘密。

女孩將頭埋得很低,不敢再說話了。杌荒的話是應證了八九分,只有大石頭還搞不明白情況,難以置信的後退了兩步:“瘟疫?染了瘟疫那就是死定了!”

不過我們是妖,不染這種病。

這後半句,他噎在喉嚨裡沒說出來。

“阿欠!”女孩打了一個噴嚏,小手裹緊了自己,感覺更加的冷了。

我對她說:“屋裡面有火盆,杌荒,你帶她進去。”

女孩似乎很好奇我們為什麼不會尖叫著把她們給轟走。

懷裡的嬰兒砸吧著小嘴,我怕他凍著,後腳也跟著進了房間。躺在吊床上的朔聽到動靜,蹙眉低眸掃了我們一眼,目光就在我懷抱的孩子身上停住了。

只聽他不滿的嘟囔了一聲:“哪裡來的野孩子?”

我不悅的瞪了他一眼,竟也能瞪得他把方才的話收了回去。

“過來幫忙。”我催促說,直接進了裡屋,翻箱倒櫃的找了幾塊厚實的毯子,把孩子給裹了起來。朔在一旁幫忙整理著東西,嘴裡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抱怨著些什麼。

“何必自找麻煩,就算你救了這個,外面那個早晚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