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不久,腳下忽然傳來一陣晃動,楊平安被震得差點摔倒。

船老大面色大變,手扶船舷穩住身形,回頭大喊讓船上水手準備應敵。頓時船面上的水手各自行動起來。

有人去船底檢查情況,有人握弓搭箭關注水面,有幾個從角落裡推出了重型的弩箭,上面的巨型箭矢足有手臂粗細。有個身手靈巧的精瘦漢子攀上桅杆,轉瞬爬到了杆頂,手搭涼棚四處張望。

楊平安身上沒帶什麼武器,包裹裡只有被偷摸塞進來的一包辣燒雞腿,過了兩天才被發現,開啟都已經臭掉了。

唯一能打的現在還在閉目打坐,似乎入定了,一時半會不會醒。

四處掃了一圈,楊平安撿了根木棍拿在手裡,守在陳近南身邊。

自然河流水域一般極少有強大的妖獸,只有在一些靈氣濃郁大而深的湖泊,才能孕育厲害的妖獸,甚至妖靈。

跑船的人一般也都有應對水中妖獸的經驗,但他們最討厭這種妖獸,一般投餵點肉食了事,不會去獵殺。

因為自然河流裡的妖獸,極有可能是一些家族或者宗門豢養的,隨意殺了,就會招來禍事。

他們只是一介凡人,強大的修行者極有可能會將他們一鍋端了,甚至懸屍來洩憤。

妖獸很難馴服,這些家族和宗門都是化了大量的時間精力還有金錢去豢養,有的可能要花幾十年去馴服。

豢養數年的妖獸偷跑出來,結果被一群毫無修為的菜雞給殺了,結果可想而知。

水手們都已經做好準備,已經有人去船尾拋撒肉食,被剝殺乾淨的羊,整扇整扇往下扔。

殺羊的血還有內臟也都被船上的廚子一股腦封存在一個大桶裡,任其放著發臭,腐爛,甚至長出蛆蟲。

楊平安原先想不明白,此刻見水手將整桶惡臭熏天的紅白臭湯傾倒進河裡,才想起來多數妖獸喜食腐肉。

倒臭水的漢子已經被臭的嘔吐不止,但還是繼續忍著,抓在桶底的手繼續發力,將桶裡的臭水傾倒乾淨,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灑落在船上的臭水散發這要命的臭味,還有成堆的蛆蟲在甲板上扭動,有些還在那漢子身上爬。

那個悲催的漢子無力的撫掉身上的蛆蟲,想起身,結果又跪在甲板上嘔吐起來。

臭水染紅了安靜的河面,不消片刻就熱鬧起來。大大小小的魚蝦都衝過來搶食,整個河面如同沸騰了一般。

結成陀的羊腸一類半腐爛的內臟飄在河面上,時不時往下沉去,一會又浮上來。應該是大一些的魚在下面嘬食,偶爾有一些沉下去就不再浮上來的,楊平安實在想象不出來得多大的魚才能一口吞食。

“在那裡!”桅杆上瞭望的精瘦漢子忽然大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條巨大狹長的黑影在水裡遊弋,一抬頭,張嘴將半扇羊肉直接吞入腹中。

出水的瞬間,揚起巨大的水花,發出轟得一聲巨響。

就那一瞬間,楊平安看到一個巨大得蛇頭,掛出來得獠牙就有一掌長不止,和延維一族一樣得豎瞳讓人看著就心裡發寒。

巨蛇的尾巴抽打在船身左側,船被打得一震,眼見被打到的地方模板斷折,凹進去一塊,水順著裂縫灌進去,在水下拖出一串巨大的氣泡。

船艙底下迅速有人衝過去修補,搖櫓的漢子發出整齊的口號,趁著妖獸在搶食,快速脫離這裡。

他們別無選擇,獵殺這樣的妖獸有很多不確定因素,說不定就船毀人亡,就算僥倖將其殺死,萬一是個有主的,這些人可不會和他們這種凡夫俗子講道理。

所以最保險的辦法就是儘快脫離投食水域,趁他進食期間,遠遠逃離。

還算運氣不錯,碰到順風,加上船底苦力拼命搖櫓,船以極快的速度駛離河段,只把一片染得通紅的河面留在船後,越來越遠。

一條巨大的黑影橫梗在那片紅色裡,它似乎沒有繼續進食,仰著頭在水裡遊弋,似乎在尋找什麼。

船上水手在船老大的指揮下忙碌,甲板底下叮叮咣咣在修補船身,甲板上搬桶洗地,弩床被幾人合力推到角落裡,蓋上篷佈防止日曬雨淋,巨大的箭矢也被放在一旁的木架上。

只有那個精瘦漢子還在桅杆上,遠眺後方警戒。

一切都平靜下去,陳近南還在入定,他的身邊已經出現變化,隨著他的呼吸,周圍的空氣似乎也隨之鼓盪。

開始時候並不容易察覺,直到坐在邊上的楊平安看著自己的衣服一會往左飄,一會往右飄。

像是坐在風箱裡,相反方向的風有規律的輪著吹。

到後面連同桅杆上的風都亂了。

大家正在奇怪時,桅杆上的精瘦漢子大吼道:“那畜生追上來了!”

船後遠處,一點黑影正在快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