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李烈山不似開玩笑的表情,小廝臉上瞬間被驚訝爬滿。

“少爺您別和小的說笑了,這離家少說也有二三十里呢。”

李烈山轉過頭,看向已經月餘未曾見面的小廝,眼中閃過一抹感慨。

在他過去二十年的人生當中,他就想一個長不大的嬰兒,不論是做什麼事情,皆是前呼後擁。

曾經,李烈山也理所應當的享受著。

只是這一個月的集訓生活,讓他明白了自己肩上的責任。

哪怕不念著家族的存續,單單隻為了自己,也是時候從二十年渾渾噩噩的人生中脫離出來,開啟一個新篇章了。

“沒和你說笑,你們都散了吧,我自己回去便是。”

說罷,李烈山緊了緊身後行囊,看向家的方向,眼中滿是愧疚。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從來沒有如此刻一般,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

在山城訓練之餘,蕭子澄曾讓他們往城中礦工家中幫忙。

李烈山怎麼也未曾想到,這世上竟然還能有如此簡陋的住所。

若說給他衝擊最大的,當屬虎妞一家。

狹窄逼仄的屋子中,僅剩一老一小相依為命。

李烈山怎麼也不曾想到,在他眼中簡陋不堪的房屋,對於祖孫兩人來說是何等珍貴。

一個原本幸福的七口之家,因為戰亂、災荒還有貪官汙吏的盤剝下,不得不背井離鄉,踏上流亡之路。

油燈下,老人在講述起那段往事的時候,眼中仍舊閃爍著淚光:

“七口人啊...到了京都城下便只剩三人...若再有一口糧,我那孫兒興許便能活下來了....”

一捧水,一口糧,便能拯救一條性命。

到現在,李烈山依舊能夠回想起當時心中的感覺。

酸酸的,還有從未在他心中生出的羞愧之情。

小廝見自家兩位少爺,當真丟下他們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一時間慌了神。

於是乎,山城腳下出現了讓人咋舌的一幕。

一群身穿制式冬衣的年輕人,揹著沉重的行囊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而在他們身後,各府的家丁車架遠遠跟在後面。

趙國公府。

李景隆身穿便裝,大刺刺的坐在太師椅上,優哉遊哉的抿著茶水。

“你還有心思在這坐著?我可告訴你,一會兒山兒峰兒兩個回來,若是少了一塊肉,老孃和你沒完!”

婦人破天荒的衝李景隆紅了臉:

“你這個當爹的也夠狠心的!”

李景隆聽著喋喋不休的數落,心中也是頗為無奈。

身為父親,他怎能不心疼兩個孩兒?只是眼下的形式,讓他不得不狠下心來。

明歲國戰將起,屆時陛下定要尋一位聲望、軍略都堪大任的武將統軍。

朝中附和標準的武將寥寥無幾,這差事大機率會落到他身上。

所謂將軍難免陣前亡,戰事一起後,哪怕他身為統帥,也不能保證絕對安全。

這也是為何,在皇家軍事學院設立後,他舍下一張老臉,也要將兩個兒子送進去的原因。

一旦他出了什麼事情,只要兩個兒子能順利從軍事學院畢業,李家也便算的上後繼有人。

“老爺、夫人!兩位少爺回來了!!!”

就當夫婦倆為此爭論之時,一名丫鬟小跑著進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婦人一聽,頓時喜上眉梢,趕忙拉著李景隆朝府門方向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