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去世的意外,始料不及的打破了九菲即將為期一年的,山區醫療支邊計劃。

午後陽光中,返程的客機徐徐落地。

九菲推著兩隻大箱子向外行走的身影,很快出現在機場出口處。

黑色的長髮在腦後蓬鬆的挽著,有些許凌亂。一襲黑色長裙,漫不經心的修出身材,又恰到好處的讓黑色半高跟鞋上面的腳裸若隱若現。撲眼直入就是那種不顯山不露水卻低調奢華的高雅,像冷風吹拂下的紫羅蘭,孤立堅挺卻散發著清遠的淡香。

長途跋涉又遭遇突發失去丈夫,讓人遠遠地就觸嗅了她的疲憊與哀傷。

看到接機人群中兩名舉著自己名字的年輕人,九菲會意的走近他們,微微點頭後把行李交付,直接坐到車後排座位。

“我丈夫他……”車啟動,九菲對前面兩位警察欲言又止,身體下意識的轉向窗外,眼睛裡的淚水忍不住撲簌簌的往下掉。

“接到不明原因的死亡報警,警方已按照正常程式進行了屍檢。不過您放心,報告已經出來,如果後期不需要,您就可以領回屍體。”前排副駕駛上的徐斌從後視鏡裡清晰看到後排的九菲。

“領回屍體”四個字釘子一樣戳中內心,九菲閉一下眼睛,努力隱忍幾秒後重新睜開:“找到死亡……原因了嗎?”

有點遲疑,作為醫生,九菲的問話也算直接。

“喉頭水腫引發的呼吸窒息死亡。死者……也就是您的丈夫生前對東西什麼過敏嗎?”徐斌側身看一眼九菲。

“過敏嗎?除了青黴素,也沒發現他平時對其他什麼過敏呀。難道說他這是吃到或者聞到什麼過敏導致的嗎?”到底是醫生,一下子就從症狀推到根本上。

九菲把身體完全靠在車座上,目光微垂,像陷入沉思,也像在等待回答。

“他胃裡的食物殘渣中檢測出沒有完全溶解的中藥膠囊和青黴素膠囊。”徐斌感覺自己對藥物過敏反應上的瞭解在九菲面前不值一提,乾脆如實說出結果。九菲剛才話中的“聞到”已經讓他的神經末梢輕輕一擺,心裡情不自禁的讚歎:到底是醫生,講話嚴謹又全面。

“中藥膠囊是最近一直服用的膽舒膠囊。兩個月前,他晨起口苦,體檢時B超顯示膽囊壁粗糙,膽汁淤積,輕微脂肪肝,根據肝膽科醫生的建議,給他開了幾瓶。青黴素膠囊嗎?怎麼可能?!他很清楚自己對青黴素是高敏反應,又怎麼可能去服用?!”疑惑和意外讓一張精緻美麗的臉上寫滿驚愕和不解。

或許太過疲勞,九菲很快雙手從下往上揉搓著自己的臉。

“最近一段時間,您丈夫給您說過他身體勞累或者工作太忙一類的話嗎?”徐斌小心提問,害怕九菲因為難過,情緒迸發一言不吭。

“沒有。他曾說過公司正處於黃金上升期,忙碌勞累對他來說也是正常。作為家人,我的提醒對他就如風入耳。”紅綠燈路口車拐彎,發現不是回家的路,九菲坐直身體:“我想先回到自己的家裡,你們有什麼不可以在家裡問嗎?”

“這個嗎,我先打電話徵得領導同意。”徐斌清楚記得出發前楊軍吩咐最好把九菲直接帶回警局,給去現場再次探查的警員留下足夠的時間。

“那,麻煩您了。”九菲說完,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抽出紙巾捂在臉上擦一下欲滴的眼淚。

徐斌把九菲的請求低聲報給科長楊軍。

沉默幾秒後楊軍“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結束通話電話,徐斌想起楊軍在出警現場對著九菲照片入神凝望的情形,心中默默感嘆科長:年輕時候眼光就這麼毒辣!

走進別墅,九菲鼻子一酸,淚水無聲低落。

進門後,習慣性的開啟鞋櫃準備換鞋,扭頭看一眼房屋內部地上雜亂的痕跡,果斷合上。

慢慢走向沙發,彎腰坐下時轉身對跟在自己身邊的兩位警察說:“你們也辛苦了,坐下喝點水吧。”

兩位警員相互看一眼,無聲落座。

九菲洗手後,快速走到茶几,彎腰取下水桶,把裡面的不多的水澆在電梯門旁那株最大滴水觀音根部,轉身回到茶几裝上一桶新水,接滿一壺又分開澆了其他幾株幼小的滴水觀音。

“家裡種了這麼多的滴水觀音,是您喜歡還是您老公喜歡?”徐斌有點好奇。

此時,金色的陽光正穿過窗外的青青竹子射進來,屋內的一切完全不同昨夜燈光下的感受,奢華中風靡著散淡與柔和。

“我爸爸生前喜歡,他離開後,我就把他書房最大的一株移栽過來,自己慢慢的養。這種植物好養易打理,繁殖也快,不用上心它就會長得很好。”九菲拿著一把木鑷子把幾個帶著精美瓷花的茶杯一字擺開,端起燒好的開水對著茶壺和幾個杯子快速地澆過,然後用夾子夾著逐一倒掉。

“其實我們用那些一次性杯子即可。”徐斌急於開始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