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涼風有信,秋月無邊......”

一支粵曲唱家班在唱著「客途秋恨」,周圍都圍滿了路人,或站或坐,觀看這種戲曲藝術。

這一支粵曲班底是臨時拼湊一起的人馬,他們如果賺到錢則聚,賺不到錢則唯有散夥。

主唱禧哥是廟街掙扎奮鬥了十幾年的盲人歌者,只要不下雨,他每天晚上都要唱上幾個小時。

每當他張開喉嚨,高聲彈唱的時候,傳來的不僅是沙啞的悲歌,也是一種掙扎求存的吶喊。

李仁杰就坐離他們不遠的新記大排檔,饒有興致地看著街頭表演,一邊等待著夥計上菜。

王祖兒單手託著下巴,眼睛左顧右盼周圍,那一臉的青春洋溢,有一種說不出的純真。

她根本就聽不懂廣東話,這種粵曲對她來講更是如同喇嘛唸經,只好安安靜靜坐一角了。

李仁杰收回了目光,轉過頭去打量她,笑著問:“你一個嬌滴滴女孩,怎麼喜歡去打籃球的?”

王祖兒想也不想地說:“我爸爸是籃球運動員,我自小就受到他的教育和影響呀。”

她左右看了一下,悄悄說:“其實是我不喜歡讀書啦,加入籃球校隊就可以少些上課啦。”

《劍來》

她說著先笑了,半仰起頭,雖然街燈有些幽暗,依然照映得她那張清秀的臉,如此鮮明活潑。

李仁杰看著她臉,若有所思地說:“像你這種的外形條件,將來去做電影明星也是有優勢的。”

她那雙託著下巴的手纖細嫩滑,手指如蔥段整齊,指甲顏色粉紅,一點也不像打籃球的女孩。

王祖兒臉上不由一怔,“明星?”

她隨即又搖了搖頭,“我可沒有藝術細胞,既不會演戲,又不會唱歌,怎麼做明星?”

李仁杰笑著說:“林青霞也不見得有多少演技,還不是隻要夠靚,一樣可以紅遍東南亞。”

王祖兒一聽,不由睜圓了眼睛,“那怎麼一樣呢?”

這個時候大排檔夥計終於走過來上菜了,一盤盤菜都端上來,一股濃郁的香味撲鼻。

有雜燴鮮魷、滷水生腸、韭菜豬紅、煎蠔餅等小菜,鹹鴨蛋配上白粥,簡直是人間美味。

王祖兒在深水埗警署羈留室煎熬了半個晚上,是又冷又餓,現在已經無暇以顧其他的事了。

她面對著滿枱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肚子的蛔蟲不禁蠢蠢欲動,忍不住吞一口唾液。

李仁杰還沒起筷,她先動手起來。

王祖兒始終是個活潑的少女,一旦打了話匣子,像個機關槍一樣,突突地往外放。

李仁杰東西還沒吃多少,廢話倒是聽了兩車,真是不知道應該哭,還是應該笑了。

王祖兒的話題很有跳躍性,雖然牽涉很瑣碎,芝麻綠豆的小事,在她嘴邊也能打幾圈。

少女的心思是如此單純,心態既可愛又活潑,李仁杰也不介意細聽她的那些閒言碎語。

兩人在邊吃邊聊的時候,有一夥不速之客,在慢慢地向他們靠近過來,像是專門來找麻煩的。

李仁杰心中笑笑,臉上不動聲色。

這夥人顯然不是衝他來的,看那個樣子是見色起意,他的目光始終定在王祖兒身上。

不過他已經很久沒遇到這麼不長眼睛的,倒是要看看這些人要耍些什麼花樣。

這群人領頭的男人,臉上盡是輕佻,一身油脂飛的打扮,顯得有幾分浪蕩不羈的派頭。

王祖兒似乎感到有些周圍有異常情況,便看見那人好像直奔她來的,霎時有點不知所措。

只見那飛型青年的視線落在她的面孔上,如被點了穴道似的,整個人絲毫動彈不得。

廟街什麼樣的女孩子他都見識過,但是這麼純情可愛的女孩子,他還是第一次在見過。

如果能夠把她弄到他經營的架步做魚蛋妹,那他的生意豈不是客似雲來。

半響後,他回過神來,故作文縐縐地說:“咦,這位妹妹,我們似乎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