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七月,因為東南亞國家經濟形態漏洞而引發的金融危機,在一大波投機客和鉅額遊資的裹挾下,很快在大半個亞洲蔓延開來。

而顧澄大伯苦等的石油價格下行行情,卻遲遲未到。

為了補倉,他再次向青社借了一筆資金,借款條件如常。

1997年,11月下旬。

“一民啊,不是哥催你,可是這眼瞅著就到年底了,今年的光景是個什麼樣你也清楚。我們社長想讓我問問你,看之前的那兩筆款能不能先還上?”

大半年的時間,讓曾經風度翩翩的顧一民,此時早已滿頭白髮。

聽到陳友祥的問話,他木然的雙眼稍稍顯得活泛了一些。

手指逗弄著陷入沉睡的顧澄,他低聲下氣地詢問道:“友祥,我也知道你為難,但是能不能請你再幫我們再說說情?”

陳友祥看著在客廳玩耍的顧涵,以及仍在熟睡中的顧澄。

輕嘆一聲,拍了拍大腿說道:“行吧,我回去再給你說說,但你也知道我人言微輕,說話也不一定好使啊。”

“有勞你再幫幫忙。”

“唉……”

......

“社長,我朋友那兩筆筆款子,能不能容他們再緩緩?”

“祥啊,你是不是忘了咱們的規矩?欠債還錢,那是天經地義!

再者說,他顧一民是你兄弟,咱們青社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了?”

“社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我這眼瞅著就要退位讓賢了,你要是還對這個位置有想法就給我閉嘴。

另外,我已經讓李興去上門了,這事兒你就不要再管了。”

陳友祥,沉默了。

趁著冬日裡午後陽光正好,顧涵帶著弟弟在離著家門不遠處玩耍。

三四輛沒有掛牌,車窗蒙著黑布的麵包車,忽然停在了顧澄家門前。

不多時,除了沒被發現的顧涵、顧澄,全家被七八條‘花胳膊’推搡著進入車內。

不待顧涵反應過來,便已經呼嘯而去。

夜幕降臨,顧澄二人坐在掛著半扇門的門檻上安靜地等待著。

顧涵將家裡剩下的幾塊幹餅熱了熱,就著熱水,和弟弟一口一口吃著。

等待著家中大人歸來。

最終他們等到的人,卻是陳友祥。

雙眼通紅的陳友祥告訴顧涵,他們的父母從社團出來後,失足從麻浦大橋上墜落進了帶江。

七天後,殯儀館中。

顧涵帶著尚不知死生為何物的顧澄,木然回應著親朋好友們的祭拜。

在他們身後,整整齊齊擺著四口尚未合攏的棺木。

以及,四張黑白色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是那麼的年輕、和善。

1997年,12月。

顧澄大伯預料中的利空行情終於出現了,

但他們卻再也沒有辦法親眼看到這一幕。

至於這筆期貨的鉅額收益,則被陳友祥冒用姐弟倆監護人的名義代為領取,並以此作為他的進身之階,與另一名競選者李興在社團內展開了圍繞社長寶座的明爭暗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