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然本想說一句“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走比較好。”

結果這變故突起,她的話又硬生生拐了個彎,倒吸口冷氣道:“大,大師兄,師弟眉間的心魔印是怎麼回事?”

溫銘簡直是焦頭爛額,沒功夫回話,自己一個人踱來踱去,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許明月離的近,只隱約聽見“丹藥”兩個字,電光火石間,她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也顧不得自己聽牆角的事了,猛然抬頭衝溫銘問道:“師兄,你給他煉的是什麼丹藥?”

“這…”溫銘腳步一頓,整個人像是被掐了脖子,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許明月上前一步,還沒等她繼續再問,溫銘就一咬牙道:“清心丹。”

說完又小聲嘀咕,“師弟啊,你可別怪我出賣你……”

許明月:“……”

“清心丹。”她眉頭緊皺,“怎麼會…”

“唉。”溫銘嘆了口氣,“你不知道小師妹,當時在玲瓏塔,那些魔氣幻化的黑蛇簡直是無窮無盡,加上師弟他…本來心裡就有…不小心魔氣入體,內府動盪,原本已經壓制的七七八八,可今日估計是魔氣太重,再者師弟他心緒不寧,所以才……”

眼見著許明月的臉色越來越黑,溫銘識趣的閉了嘴。

“有法子嗎?”她問。

溫銘搖搖頭,“萬物相生相剋,心魔卻無堅不摧,唯有心智堅定,一舉壓制。”

簡而言之,只能靠他自己。

“不對勁。”虞歸晚走過來,神色凝重,他望著那越來越近的黑影,沉聲道,“《魔道》中有一記載,以身入魔,以身為器,大成者可匯聚天下魔氣,吞噬的魔氣越多,自身越無堅不摧,當時在玲瓏塔內我們所見的魔氣還只是蛇身,如今卻已化蛟,假以時日,只怕是能匯聚成魔龍。”

說話間,那雲間的黑蛟已經逼近,街上的百姓四處逃竄,哭喊聲連成一片,黑蛟嘶吼,仿若驚雷,只聽一聲巨響,除了他們近處的兩間鋪子倖免於難,其餘的屋舍頃刻間分崩離析,化作灰燼。

許明月:“你們給師兄護法,我來。”

“師妹,等等!”三道聲音同時響起。

許明月側身露出個安撫的笑,道:“天劫我都不怕,還能怕一條大黑蟲子。”

她驀然一喝:“後退!”

語畢,便抓起長生劍,一躍跳上僅存的屋簷,那黑蛟驀地抬頭,正好對上許明月的目光,她不由自主握緊了劍,後背一陣發寒,這種壓迫感,她不知道已經多少年沒感受過了。

手中的利器悍然出鞘,寒霜似的劍氣猶如水波般盪漾開,嗡嗡的響動傳播到很遠處。

潮溼,悶熱,空氣裡的水分彷彿瞬間被榨乾,霜花自腳下蔓延了整條街,許明月站在屋簷上,手持長生劍,當年那個連劍都握不好的少女與此時此刻的身影又重合在了一起。

盪開的寒氣與翻騰不休的黑雲毫無預兆的撞在了一起。

“砰——”

驚天動地的一陣響起,一黑一白兩道色彩涇渭分明,在空中絲毫不退讓,倖存的兩間鋪子也沒有逃過化作齏粉的命運,長生劍激鳴不已,黑蛟在雲間翻騰不止。

上空狹路相逢的瞬間,溫銘從懷裡掏出面玄色的旗幟,那旗幟輕飄飄飛到頭頂化做一道流光溢彩的半透明罩子,倒扣下來,將幾人嚴嚴實實的護在裡面。

一人一蛟交手,刺眼的強光過後,保護罩竟咔嚓作響,自底部留下一道道細微的裂痕。

“這,這……”宋嫣然驚的下巴都要掉了,“五方旗,傳聞元始天尊留下來的寶物……”

“假的。”溫銘輕飄飄說道,“這是後人復刻的贗品罷了,不然怎麼連這魔蛟一擊都抵抗不了。”

虞歸晚蹙眉道:“魔蛟已成,師妹資歷尚淺,我怕……”

“對啊。”宋嫣然咬牙道,“大師兄你來護法,我們倆去助師妹一臂之力。”

溫銘不吱聲,只傻瞪著天空,像是忘了說說話——那道火紅的身影在屋簷上晃了晃,長生劍已經染上了黑氣,蔓延至到了大半的劍身,許明月抹了把嘴角的血跡,目光森冷,分毫不讓,直勾勾的盯著黑蛟。

黑蛟咆哮一聲,揚起利爪,它的爪子足有兩個許明月那麼大,步步逼近,恨不得將眼前人拆骨入腹。許明月冷笑一聲,迎頭趕上,將周身潮水般的寒氣全部收攏至餘下來的劍招裡,她回想起當年在平都山師父那石破天驚的一劍,本能的使出了一招“否極泰來”,剎那間穿透黑蛟爪心,反手刺入了它的胸前。

“師,師弟,師妹…”溫銘拍拍虞歸晚的肩膀,喃喃道,“我們還是先擔心擔心小師弟吧。”

“天劫鑄就的殺器,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