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月亮掛在高天上,白瑩瑩的一團。

只是不消片刻,一團烏雲就無端飄來,將明亮的月色遮的嚴嚴實實,青白的閃電毫無預兆炸開,映的半邊天煞白一片。

夜幕之下,玲瓏塔佇立在遠處,周圍的樹影若隱若現,灌木叢在風裡嘩啦啦作響,閃電正巧落在塔尖上,塔內的鈴聲齊齊震動,好似催命般響成一片。

閃電炸開的瞬間,玲瓏塔外的牆皮層層脫落,頃刻間,那屹立千年的古老建築從半腰斷裂,上半部分塔身瞬間裂了個稀碎。徒留小半塔底坐落在冰潭中,世人垂涎欲滴的玲瓏塔就這樣鬧鬼似的露出真容。

裡頭像是蒙了層霧,陰森森的讓人發怵,主人的石像大喇喇的立在中間,無悲無喜的面容在跳躍的火光下看不真切,自石像掌心掉落下一根細細的竹籤,只是那竹籤還未落到地面,就隨著石像驀然灰飛煙滅了。

朦朧中似乎有嘆息聲響起,火苗“呲喇”一聲大亮,忽而又突然熄滅。

“那是什麼?”有人忽然驚訝問道。

“好像是個冰柱子。”有眼尖的人小聲跟身邊人說著,“我怎麼看裡頭還凍著什麼呢……”

“好像是個人!”他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裡面竟然還凍著個人。”

周圍的人循著聲看去,只見塔身最裡處果真有個極高的冰柱,中間有個看不清面目的人,黑髮和霧氣纏繞著,在透亮的冰層裡試圖鑽出來,天色越來越暗了,穿梭的黑氣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

心魔極難根除,許明月本想著將他冰封在玲瓏塔裡,這裡除了快要爛成骨頭的萬承平,就只剩下一堆破銅爛鐵,連那傳聞裡的塔靈都不見蹤影了,心魔呆在這裡沒有能量來源,過個百八十年自然就消亡了。

可誰能想到,這看著威武的玲瓏塔竟然被雷劈成了兩半!

濃重的黑雲在天空聚集,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那冰柱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吸引了周圍一圈的黑氣,源源不斷的包圍住冰面。

眼看情況不妙,不少修士已經開始準備跑路了,機緣沒尋到,再不走指不定還要把命搭進去。

馬車旁的兩個中年修士神色凝重,其中一個開口道,“魔氣逼人,恐怕有變故啊。”

另一個身量高一點的修士點頭道:“聽說西行宮裡的魔修出動了,看來是真的,這群魔物陰晴不定,誰知道又要搞什麼么蛾子,不管怎樣都不是好相與的,我們還是先走吧。”

先前那人嘆了口氣,“我們走了,少主人怎麼辦,如何跟主人交差。”

高個修士還未回答,那人突然色變,驚道:“那是…少主人!”

只見中年人袖中驀地飛出一道符紙,筆直的衝向那黑氣繚繞的冰柱,在觸碰到冰柱後忽的一聲自動點燃,化作灰燼。

“想必先前是被塔身隔絕了氣息,尋蹤符才遲遲沒有動靜,如今玲瓏塔一破,立刻就能感覺到了。”

“少主人怎麼會在裡面。”高個修士喃喃自語,“這,這該如何是好?”

自然是沒人告訴他該如何是好,眼下他們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遠處天空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咆哮,冰柱周圍的黑氣龍捲風一般席捲而上,離得近的修士頓時遭殃了,被那股罡風毫無預兆的捲了上去,哭喊聲一片。

“天將大亂啊……”有人顫顫巍巍喊了聲。

天邊出現一道粗壯無比的身影,隱約可以看出是條巨蛇的模樣,巨蛇咆哮,地面震動不休,塔內的冰柱“咔嚓”一聲碎成兩半,裡面封印的黑氣瞬間騰空,和空中的身影融為一體,黑氣沖天。

星月無光,黑氣蔓延了大半天空,遠遠看去,竟有種山崩地裂,大廈將傾之感。

高一點的中年修士大驚,“快,快走!”

這兩個人雖然道行不淺,可是在此等魔物面前,也只有逃命的份兒,倆人慌不擇路,也不管身後跟著的一群家丁,當即化作兩條流光,不管不顧的往前奔去。

天空的巨物張開血盆大口,腥氣撲鼻,準備將地面的動活物都吞下去,眼見著危險逐漸靠近,高個修士咬咬牙,一個轉身趁同伴不備將他一掌狠狠向後推去,自己則藉著推力跟冰涼陰森的蛇信子擦邊而過。

那巨蛇吞噬了這一塊的活物,竟隱隱有化蛟之意,高個兒修士見狀面如土色,再也不敢回頭,一路向北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