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許明月想起來了,這裡她曾經來過,這是永夜境,準確來說,是曾經的永夜境。

這個時候的永夜境還是一片蒼翠欲滴,松濤起伏,並不像當初她和師兄誤入時那般漆黑陰暗,死氣沉沉的樣子。

她情不自禁的順著師祖的目光往來時的階梯看去,那石階彷彿沒有盡頭,直直的通向天際,層層疊疊,一眼看不到邊,石階上血跡斑斑,血色的腳印一個接著一個,看的人觸目驚心。

她回憶起那時和楚硯登上天梯時的艱難,他們兩人交替前進尚且如此,師祖竟孤身一人登臨了此處。

許明月仔細看著拂衣,才發現她是跪在一團白光前,她湊上前去辨認了一番,竟然看不清白光裡頭是什麼,無論何種角度,她都只能看到一團光芒。

心下一動,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這難道就是世人夢寐以求的"造化玉碟"。”她想著,“世上真有這樣的寶物嗎……果真能生死人肉白骨,讓人心想事成?”

在此之前,她從未貪圖過什麼奇珍異寶,少時門派裡就有個人傻錢多的“金主爸爸”,什麼新奇玩意兒沒見過,後來去了巫山,外界寶貴的仙草靈藥在巫山野草似的隨處可見,見得多了,壓根不當回事——再者,到了如今的修煉境界,外物所能提供的幫助是很有限的。

可如今,看著這個不知廬山真面目的寶貝,她的心裡卻像是被觸動了,竟然生出了幾分難以抑制的渴望。

許明月呆滯著,像是著了魔一般想幻想著。

擁有了它,是不是就能開啟平都山的封山令,就能回家了,或許他們能回到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時候——回到百年前,阻止幾位長老的計劃,那樣師父就不會死,蒼穹派也不會散,自己也不會消失百年,讓師兄苦苦自責了那麼久,楚家也不會湮滅,他們仍然無憂無慮的生活在雲海天裡,想修煉就修煉,不想修煉就偷偷跑到山下……

隔著虛空,許明月死死盯著那團瑩白的光芒,那東西像是有魔力,引誘著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與此同時,拂衣師祖抬起手來,兩隻幾乎手重疊在一起。

“鐺——”

剎那間,她的耳邊彷彿有巨響炸開,震的人三魂七魄都險些潰散,她像是陷入了夢魘,恍惚間看到了拂衣師祖一步一個血腳印向上走去,視角一變化,她看見自己回到了雲海天,往日雲霧繚繞的仙境已然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滿天魔氣,他們肆無忌憚的在吞噬著山脈間充盈的靈氣,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她還看見了年輕時的師父,那個時候,師父還不是他記憶裡的模樣,他的身上滿是生機,行動間彷彿旭日初昇,耀眼無比。

眼前一黑,師父又變了個模樣,他提著劍,目光裡是許明月讀不懂的複雜情緒,他看著自己,不,看著拂衣師祖,舉起了長生劍……

為你,我甘之如醴。

她聽見了心底的聲音,拂衣師祖的心思和她當初的念頭詭異的重合在一起。

“你的執念是誰?你的執迷不悟又是誰?”萬承平的質問隱約在耳邊迴盪。

是誰呢?

她幾乎毫不猶豫的就給出了答案——是師兄,是少爺,是楚硯。

尖銳的疼痛彷彿要穿透她的胸膛,許明月死死的握住眼前的利刃,無論如何也不肯鬆手,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周遭的一切在飛速後退,許明月猛然驚醒,元神已經被彈回了身體。

她睜大眼睛,看見宋嫣然正焦急的對著自己說著什麼。

當時陣法初破,許明月就毫無預兆的倒下,周圍的黑色小蛇全都一股腦的向她身邊匯聚。

這些黑蛇古怪的厲害,刀砍不斷,風吹不散,只有炙熱的真元才能讓他們悄悄退散,但是玲瓏塔畢竟是陰寒之地,加之這些蛇彷彿無窮無盡般,幾個人頗有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