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伊看向千柱雲海之上,御座前沒有善惡鐘樓,也沒有苦難鐘樓,唯有一座孤立的、破損的鐘樓,它搖搖欲墜,並不真切,鐘樓中的火焰近乎滿溢而出。

那是神性的火焰。

晨伊走近過去,鐘樓的底座上,僅僅銘刻著【拋下在前,拯救在後。】這句箴言。

而另一句以白金文銘刻的【展現神性!】,則完全不見蹤影。

由此,晨伊可以斷定,這裡是千年之前的千柱雲海。

也是古言“天上”的顯現。

自己已然走入歷史之中。

走近破碎鐘樓,古言“拯救”劇烈顫鳴,彷彿領悟就在其中。

晨伊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那鐘樓燈火。

指尖觸及焰心的那一霎那。

近乎所有燈火都匯聚而起,勢不可擋地席捲而來,火舌攀附起之間,晨伊觸及到那滾燙的神性,火焰擴大著,燃燒著,頃刻便將自己包圍,腳下的雲霧彷彿被燒灼般沸騰。

晨伊作為人的部分莫名感到慌亂,祂抬起手掌,目睹著純金火焰與鐘樓的燈火融匯一處,彼此擁裹,火焰愈燒越大,將目光所及之處都蔓上通紅,祂由衷地神聖起來,似乎所有信仰將祂視為源頭,螺旋而至,不斷彙集,不斷聚合。

火焰裡,晨伊將目光投向雲海之下的大地。

祂陡然感受到寂靜。

漫無邊際的大地,時時都有都有暴雪、颶風、海嘯、大火、地震、雷霆...

狂風不絕於耳,自黑雲降生、撕裂大地的雷霆引燃了枯樹,淹沒天地的烈焰席捲整一片森林。風暴被一場又場地掀起,狂亂得讓人不得安寧。

天與地的世人們在這偉力面前孱弱無力,被它們毀滅殆盡,或是將一生都折斷,苟延殘喘。

那些得了靈智的,又幸運地活了下來的世人們,歸伏在地上,懷著萬般的虔誠,以牲畜或活人做以祭祀,漫天血光裡,他們將白骨焚燒,圍繞著篝火瘋狂起舞,希冀求得諸神們的歡喜。

祂作為人的部分獨感憐憫。

此時虔誠獻上祭祀的世人們,他們的虔誠源自於萬般的恐懼。

源自於一朝得生,而又將一夜即亡。

祂伸出手,意欲拯救,卻陡然停在半空。

生命如蚍蜉,萬物如敝履...

它們降生,它們衰亡,萬事萬物無不在演化之中,那是永恆而不變的真理。

在這天上,崎嶇與平坦有何區別?

生者與死者又有何區別?

生與死本就是世人們無可迴避的命運,

善的要死,惡的也要死,幸運的要死,不幸的也要死,短命的要死,長生的也要死。

於這浩瀚的世間,一切終將誕生,一切終將逝去,不過是萬事萬物的常理所在。

所以,

一朝的拯救又有何意義?

祂的神性,致使祂將手緩緩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