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心設防的時候,就算是極親近的人都走不進來,而一旦選擇對一個人開放,那他就能窺到你最深的心事。

意識的深海猶如夜色般濃重,穿著黑色小晚禮服的男孩伴隨著凋零的鮮花優雅走來。而在他的對面,夜幕拉開,靜靜思索的身影逐漸顯露真容。

“為什麼你每次出現,都要帶著花?”顧讖看過去。

“因為你就要死了。”路鳴澤語氣哀傷,從西服外套的胸兜裡拿出那支百合花,雪白的顏色彷彿在為舊識送別。

顧讖面無表情地俯視他。

路鳴澤露出笑容,腳下慢慢飄了起來,直到與他平視,然後將手裡的花遞過去。

顧讖沒接。

“你也很喜歡花,不是嗎?”路鳴澤如懷念般說:“那時無數的鮮花都開放,紅的、黃的,漫山遍野,真美。”

顧讖默然片刻,從他手裡接過那支白百合,只不過在指尖觸到的時候,白色的花瓣便如碎星般散開,成了暗色中的點點光暈。

“你好不容易脫身,又躲到了這裡,再有什麼動作一定會被‘他們’發現。”眼前的亮光很快消散,路鳴澤表情沉鬱,“他們會找到你,而我是不可能救你的。”

顧讖眉梢一揚,“躲?”

路鳴澤冰凝般的表情瞬間融化,撲哧一笑,“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啊,我還以為你會記我說不會救你的仇。”

“你一向口是心非慣了。”顧讖不在意道。

“但這件事不會。”路鳴澤表情認真。

顧讖跟他對視了幾秒,問:“那這一次的事情呢?”

“當然是要讓哥哥一鳴驚人啦。”路鳴澤嘴邊笑意浮現。

“諾頓呢?”

“殺掉。”

路鳴澤沒有半點猶豫,仍然是天真的笑臉,卻像沒有溫度的瓷娃娃,當你盯著他咧開的笑容時,會不自覺寒毛倒豎。

只不過想象當中的,顧讖會說點什麼的場景沒有發生,他低著頭,像沉思,更像權衡。

“你在擔心什麼?”路鳴澤問。

顧讖回神,漫不經心道:“怕他們順著網線過來打我。”

路鳴澤怔了下,旋即摸著下巴,像認真考慮起這個可能性,半晌才點點頭,說很有可能。

“站在同樣的立場,如果是你發現了他們的蹤跡,恐怕會做出更瘋狂的事。”

“如果真那樣就好了。”顧讖淡聲道:“一群上不得檯面的老鼠。”

“你給我敞開門,應該不是痛斥那些老鼠的吧?”路鳴澤像一陣晚風,輕飄飄地圍著他轉了一圈。

“青銅城那邊現在怎麼樣了?”顧讖問。

“他們觸發了機關,惡劣的情況有些出乎我的預料。”路鳴澤平靜道:“有人會長眠於此也說不定,你不是早就預料到了嗎?”

“在這條路上,總會有犧牲。”

“這不是你真實的想法。”路鳴澤很確定地說。

顧讖默默看著前方,哪怕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我只能給他們一張地圖,聽天由命。”路鳴澤同他看向一處,輕聲道:“但你可以救他們,如果你願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