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枝上黃鸝(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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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匝的喧鬧漸漸成了默劇,顧讖眼中的興致盎然逐漸變得平淡,他不再有笑意,清晰洞徹的眸子裡蒙上一層灰白,就像白熾燈熄滅後殘餘的燈絲餘熱。
身旁的幾個學生在哭泣,嘴唇開合彷彿在說話,而他什麼都聽不到。
吵鬧的,瘋狂的,隱晦或是低語,呢喃亦或誦讀,通通消失不見。如同在波濤洶湧後陡然寂靜下來的海平面,只有一抹深色,船行才會盪開波瀾。可他不是會行駛的船,所以聽不見任何聲音。
原本在指間打轉的鉛筆不知何時被板正地抓在手裡,像曾練習過千百次那樣,手肘搭在桌沿,腕部微抬,拇指和食指漫不經心地用力,散漫的黑色線條便呈於白紙之上。
筆尖好似成了心境的延伸,將他所想勾勒,白紙也變得無限大,足夠承載他此刻內心裡所有的離奇和憑空想象。
顧讖能感覺到手指按壓鉛筆的觸感,還有手掌摩挲過紙頁,可作畫的人好像又不是他。
全天下的班主任和教導主任好像都喜歡趴窗往裡瞧,卡塞爾學院裡尊貴的教授也不能免俗教室門口,曼施坦因跟古德里安倆人的腦袋幾乎貼在一起,在門上擦得過分乾淨的單向視窗暗中觀察。
身後是提著醫療手提箱的心理學教員富山雅史,這個禮數周到的曰本人見此不由撫額,顯然也是對這兩人的行徑無言以對。
“按時間看,共鳴已經出現了吧?”饒是已經習慣了每次新生考試都像聚眾嗨大了的場景,他還是有點緊張,“如果精神衝擊太嚴重,我隨時可以進去急救!”
“應該支撐得住,這一批新生的素質看起來都還不錯。”曼施坦因說道:“對了,諾諾,我記得你考試的時候很平靜,似乎靈視對你而言一點都不新鮮。”
諾諾平靜道:“因為我第一次靈視發生在很小的時候,考試時我已經習慣了。”
“第一次靈視是什麼?”
“我媽媽躺在床上,一個影子過來抽走了她的靈魂,她死了。”
“真實感這麼強的靈視真是罕見啊。”曼施坦因有些驚訝,“多數人看到的只是雜亂無章的線條,和一些難以描述的人臉。”
“比你想的還真實。”諾諾靠在牆上,抱胸看著走道盡頭,聲音很低,“我不但看見有人帶走了我媽媽的靈魂,還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曼施坦因沉默下去。
“明非果然是天才啊。”身邊的古德里安欣慰又得意。
“說不定他的鎮定恰恰就是瘋狂的表現。”曼施坦因冷冷道。
他還是對這個血統不明的新生保留懷疑。
“新教員呢?”富山雅史好奇道。
“他好像也瘋了。”曼施坦因說。
富山雅史一愣,好好想了一會兒,才不好意思道:“能讓我也看一下麼,我很想看他是怎麼發瘋的。”
聽到他的話,不只是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就連諾諾都下意識看了過去。
富山雅史擺手解釋,“我就是覺得彬彬有禮的人外表很具欺騙性,想看到他不一樣的另一面,這有助我分析他的心理。”
曼施坦因便主動讓開了身子。
富山雅史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閉著往裡瞧,然後就看到了腰桿筆挺地拿著鉛筆作畫的人。準確來講,那個人不像是在作畫,而像是揮斥將令,在沙盤上指點江山,決勝千里。
陽光纏繞在他的指尖,單薄鏡片絲毫不能阻擋肅穆的神色,就像昨晚守夜人論壇上議論的那樣,當顧讖面無表情的時候,就像古羅馬教廷裡漠然的神祇雕塑。
富山雅史目光深邃,試圖開始構建一個全新的形象。
但某一時刻,原本垂首的人似有所覺,忽的朝這邊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