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讖在自動販賣機買了罐裝的黑咖啡,路明非買了新的內褲。

走廊裡靜悄悄的,兩人也靜悄悄的,步伐輕盈,沒有說話,只有易拉罐開啟的聲響,還有喝咖啡時的微聲。

顧讖想起了上一次用自動販賣機的時候,那是在源氏重工,那幢黑漆漆的巍峨大廈裡,眼神澹漠卻溫軟的小女孩在橙味的飲料前駐足,夏彌將棒球帽戴到她的腦袋上,壓住長長的暗紅的頭髮。

那時候整個世界都很慌張,時過境遷,如今亦然。

路明非張牙舞爪地甩著內褲,心情放鬆。

不光是因為身處未知境地但有顧讖陪在身邊而感到安心,還想到諾諾剛才說凱撒看到那段錄影的時候,他們估計都死了,他莫名有種同生共死的感覺。

就像當年卡塞爾學院因為康斯坦丁著急忙慌,他和諾諾開車去山頂,路上他希望那條盤山公路永無盡頭,這輛車一直就在夜風裡跑。

如果人生也是條盤山公路的話,他只希望這一路上都有諾諾,諾諾不必是他的誰,他只要能看著她的背影或者側影就好。

如今自己都脫胎換骨了,可還是這種衰仔的心態啊!他一邊這麼想,一邊也對自己有點怒其不爭,可一想到剛才跟諾諾相挨坐著,近得好像能夠感覺到她身上的溫度時,還是沒來由地覺得好一陣平安喜樂。

走廊盡頭是一扇窗,顧讖隨手推開。

他一向是如此,在有窗戶的地方總是要推開一下,哪怕只開一條縫,好像新鮮的空氣就會隨著風吹進來,驅散沉悶。

但沒想到窗戶一開啟就是一片光明,前方相隔幾個街區,一根明亮的柱子彷彿通天徹地窗外居然就是東京天空樹。

身邊的路明非有些愣住了,在這家網咖住了好幾天,從沒開啟過這扇窗,也從沒想到東京天空樹距離他們這麼近。

這座燈火通明的建築物,那樣明亮充滿光明,卻驅不散籠罩在眾人頭頂的陰霾和層層迷霧。

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了汽車鳴笛的聲音。

曰本人很怕打攪別人,所以街面上很少有人會這麼囂張地鳴笛。

路明非探頭往下看,一個穿黑風衣戴墨鏡的男人靠在大紅色的跑車上,正吐掉嘴裡的菸蒂,揚手跟他打招呼。

路明非吃了一驚,渾身肌肉下意識繃緊,整個人像是拉開的硬弓。

他當然認識站在樓下的那傢伙,烏鴉,源稚生當年的跟班,聽說如今已經是蛇岐八家裡說得上話的大人物了。&n

他來東京最想找的人就是對方,畢竟他們也算是為了守護東京並肩作戰的戰友了,而且跟源稚生舞舞喧喧的時候,也沒少跟烏鴉閒聊扯澹。

但因為有EVA的存在,路明非沒敢打電話通知他,沒想到他還沒有找到烏鴉,對方先找到了他。

“好久不見啊,聊聊?”烏鴉緩緩拉開自己的衣襟,“我沒帶武器,連把指甲刀都沒帶。”

路明非轉頭看向顧讖。

單色調的厚窗簾微微拂動,顧讖靠在窗邊,默默點頭。

路明非便朝樓下頷首。

他知道烏鴉不是一個人來的,雖然整條街上看起來空無一人。

……

十五分鐘之前,諾諾和楚子航還在錄影的時候,大紅色的跑車就停在了這家網咖的門口。

烏鴉並不下車,而是點了一支菸。

網咖老闆走出來,衝他深鞠一躬,沒有說任何話,直接扭頭走向小街的盡頭,店裡所有的服務生跟在他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