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圖索家是本校的校董,我問這個問題可能會觸犯到校董,但私下裡問應該沒關係。”

老嬤嬤盯著諾諾的眼睛,“你對你的未婚夫滿意嗎?”

諾諾沉默了幾秒鐘,埋在飄滿玫瑰花瓣的水裡的路明非耳朵也支稜了起來。

“滿意,我自己答應的婚約怎麼會不滿意?”諾諾說:“要說不滿意,也只是不滿意他的家族要把我培養成他們喜歡的那種新娘。”

“原來是這樣,那倒還好,如果愛情的根基牢固,只是對過程不滿意,那麼終究都是好結果。”老嬤嬤鬆了口氣,“說起來,我可是蠻懂女孩心思的,我28歲才成為修女,之前也曾訂過婚。”

鋪滿玫瑰花瓣的水中,路明非載沉載浮,好像在一場混混沌沌的夢裡,但關鍵的幾個詞他還是聽清了。

愛情、婚約、新娘...

他張張嘴想要嘲笑自己,但又怕吞進滿口的水,這可不是陳墨瞳同學的洗澡水,而只是泡了他路明非一個人而已。

最終,只是一個氣泡從他的牙縫裡冒了出去,晃晃悠悠地去向玫瑰色的水面。

老嬤嬤嘮叨了好長時間才離開,也不知道是她今夜忽然追憶似水年華想找個人傾吐心曲,還是加圖索家對她下達過照顧諾諾的指令,她受命來探探這個靠不住的準新娘的小腦袋瓜裡到底在想什麼。

諾諾把左輪槍老奶奶送出門外,互道晚安之後帶上臥室門。

門鎖‘啪嗒’一聲落下,乖巧的淑媛瞬間變回了夜行猛虎,她撲到浴缸邊,伸手就抓出了渾身沾滿玫瑰花瓣的路明非。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想玩死我嗎?”諾諾目露兇光,“你要睡覺就躺床上老老實實挺個屍,幹嘛要藏在浴缸裡?”

“呃...”路明非憋氣憋的腦袋有點暈,此刻被劈頭蓋臉一頓掃射,頓時結巴起來。

72個小時之前,他還端坐在諾頓館會議桌最頂頭的位置,喝著伊莎貝爾泡的咖啡,渾身王霸之氣君臨天下。72個小時之後,他又變回那個廢柴慫貨了,被這個酒紅色頭髮的姐妹氣急敗壞地教訓,連話都說不出來。

諾諾哼了聲,鬆手叉腰,身材曲線畢露,白得耀眼,美得驚心動魄。

路明非也在看她。

她跟記憶中那個風風火火無法無天的小女巫真的不一樣了,頭髮貼著兩鬢精心地梳好,用一根銀色的簪子別在腦後,只留出兩根長長的鬢角,漂亮的臉蛋化著很淡卻用盡心思的妝。

她身上散發著海藻、風信子和檀木混合而成的香氣,典雅溫和,貴氣凌人。

當然也有熟悉的地方,比如熟悉的波濤洶湧,還有耳垂上的四葉草墜子和腳踏浴缸的霸氣姿勢

兩人尷尬地沉默著,一個只有腦袋露在水面上,一個居高臨下。可能都在思考著打破沉默的方式。

“好些日子不見,師姐看起來清減了。”

“師弟憂國憂民,日夜操勞,身子骨倒是壯實了許多。”

不對,這清穿風的口音是鬧哪樣?

“我這次來,是組織上有重要的任務要託付給師姐!”

“組織上還沒有忘記我麼,終於輪到我出場了,這冷板凳老孃可是坐夠了!”

民國風也不對!

最終,路明非嘴裡吐著泡泡,求助道:“老顧,你倒是說句話啊。”

“嗯?”諾諾眼神一動,隨即猛地看向對面,也就是浴缸另一側的邊緣。

還是那麼明亮的燈光底下,光線如水中折射般出現了細微的變化,隨後像是有淡淡的霧散開,翹腿而坐的身影逐漸顯現。

“冥照?”諾諾吃了一驚,可就算是言靈‘冥照’,能在這麼亮的燈光下藏起來嗎?還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