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在紙上做速寫,繪製這座城市的地圖。

隨著深潛器的前進,依稀能認清這座城當年的佈局。縱橫的大道把城市分割為不同的區,廢墟中央是古羅馬鬥獸場般的圓形廣場,以它為發端,四條皇道通往東南西北。

廣場中央矗立著最初發現的那座巨塔,塔身上有繁複的浮雕花紋, 塔頂有長達數十米的鋒利尖刺,其他建築頂部也有類似的尖刺。放眼出去,尖刺密密麻麻,彷彿生鐵的荊棘叢。

“城市以中央廣場為圓心向著四周擴散,東西南北四條皇道是最主要的通路。”楚子航沉穩道:“有道路的話,說明這座城市起初是建在地面上的,後來才沉入水底, 巨大的廣場說明龍類經常有盛大的宗教活動。”

“龍族信什麼教,神龍教嗎?”路明非嘴快。

但沒人理會他的吐槽,顧讖也隨手拿起鉛筆,在楚子航的那張畫紙上補充著素描,後者有些訝然地看著一條條清晰的線條在他筆下勾勒,更為立體直白的城市展露全貌。

“很厲害的素描。”楚子航由衷讚歎。

“是吧。”顧讖輕笑,“等以後有空給你畫一張。”

“好啊。”楚子航很樂意。

正駕駛著迪裡雅斯特號在古城上方巡弋的凱撒看了兩人一眼,“氧氣存量還夠,我們儘可能繪製城市地圖,然後降到建築裡,用機械臂取一些樣本。”

“龍族為什麼要建那麼高的塔?”路明非仰望著那座通天徹地的巨塔,忽然有些神思恍惚。

“龍族習慣把戰爭記錄在柱狀的東西上,立在露天場合,戰勝了就記錄榮耀,戰敗了就記錄仇恨。”楚子航說道。

“還有處刑。”顧讖沒抬頭。

“沒錯。”楚子航表情微凝,“龍族習慣把罪人釘在塔上風乾,風乾一個龍類需要幾百年,在這幾百年裡,犯罪的龍類會被所有族人無休止地凌辱。”

路明非陷入了沉默, 他按著額頭,腦顱裡有畫面在閃動,好像是什麼野獸要衝破桎梏。

釘在柱子上的罪人,無止境的凌辱,悲傷的風和斑駁的血,這一切他彷彿曾親眼所見。

“沒事吧?”就在這時,路明非聽到身邊傳來的溫和聲音。

他下意識轉頭看去,眉還因虛妄的痛苦而緊皺,眼底莫名的悲傷仍然留存。

顧讖看得分明,然後道:“你確定不擋一下嗎?”

路明非一愣,轉而低頭看了眼自己此時的姿態。

他在座椅上雙手捂頭,下半身大咧咧地敞開...

凱撒吐了個菸圈,幽幽道:“你讓我的雪茄都變得奇怪了。”

楚子航看了眼他叼的雪茄,然後快速瞄了眼小路明非,竟然get到了老對手的幽默...

“那個,不好意思!”路明非趕緊把腿並起來。

這時候什麼血脈流傳的悲傷或從亙古傳來的痛苦,亦或是小魔鬼路鳴澤的呢喃統統消失不見了,有的只有尷尬到死。

顧讖見他恢復活力, 低頭繼續速寫。

“你在偷笑。”楚子航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