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路上的人多了起來,盧東林默默停止了哼唱。

雖然此時剛到申牌時分,離著天黑還有一段時間,但這裡的青樓雅閣內早已是高朋滿座。

絲竹管絃,歌舞宴飲之聲從街道兩邊的樓閣中隱隱傳出,男子的吟詠聲,女子的調笑聲, 交織成一幅盛世歡宴曲調。

盧東林聽著耳邊傳來的聲音,嘴角慢慢勾勒出一抹微笑。

他走入一家名為燕回樓的雅閣,輕咳一聲引起了店家的注意。

“哎呦,盧爺來了,您快請上座!”,龜公快步迎來打了個千,點頭哈腰地把盧東林迎了進來。

“秋姑娘正閒著呢,還是讓她陪您?”

盧東林笑著拱拱手, 隨手賞出兩錢碎銀道:“有勞了。”

龜公得了賞賜臉上的褶子都快笑開了花,連聲道:“您先雅閣稍待,秋姑娘就來就來。”

樂伎秋引憐聽聞是那個古怪的盧先生來訪有心想要推脫不見。

盧東林是半月前開始來的回燕樓,秋引憐能看得出來他這人不愛聽琵琶。

她也露骨地暗示過對方,可被他拒絕,顯然這位盧先生也不是來尋求床第之歡的。

每次來他就是坐在那裡淡淡地看著秋引憐演奏,雖然每次他的臉上都掛著笑容,但秋引憐能感覺到他眼睛中蘊含的冷漠。

這讓她很不舒服,有一種秘密被看穿了的無所遁形之感。

盧東林出手大方,老鴇子怎麼可能讓秋引憐推脫過去。

一番逼迫下,盛裝打扮的秋引憐掀開了雅閣門簾,走入房間。

她衝著盧東林蹲福一禮,如往常般開始撥弄琵琶。

“天地會的“銀鳳”七姐,除了秋姑娘外其餘六位是否也都是這般絕色呢?”

琅琅的琵琶聲突然雜亂,秋引憐連著彈錯了弦,她抬起頭看著盧東林,美麗的雙眼閃過一抹驚疑。

她很快恢復了平靜, 眼神中滿是疑惑,語調嬌媚道:“盧先生在說些什麼,小女子不懂。”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輕起身為盧東林奉上一盞茶。

盧東林看了眼她奉茶的手法,知道這應該是天地會獨有的接頭暗語。

這裡面的門道是不傳之秘盧東林不清楚,他隨意地接過茶盞,捻捏鬍鬚微笑道:“都是吃擱唸的,攢兒亮(江湖中人,知道事兒)。”

盧東林自信地一笑說道:“秋姑娘不必擔憂,也不用裝傻,盧某此來滿懷坦誠,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秋引憐定定地看著盧東林,站起身來整個人氣質一變,熟練的切口從她嘴中說出。

“庫果窯丁雜,攢兒亮的多了,鷹爪把點也不戳朵盤兒(青樓人多,知道事兒的多了,官府探子也不會寫臉上)。”

她一邊回答著盧東林,心中暗暗警惕,輕輕搖動下手臂, 袖子中一個尖銳之物落到她手中。

她繼續試探套話問道:“倒陽口萬家的海翅子(東南鄭家的官)?”

盧東林搖搖頭,直截了當地表明瞭身份:“大教戳掛子,掛灑裡的青子別急著亮(白蓮教徒,別急著亮衣服裡的兵器)。”

秋引憐聞言心中瞭然,這白蓮教公認的耳目眾多,尋常不起眼的販夫走卒可能就是白蓮教徒,讓人防不勝防。